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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大學的電信工程學院就倆班級,八十多號人,只有七個不帶把的,人稱“電信七公主”,平時在校享受的是太皇太后的待遇。陳一鳴早早到了,一雙三角型的小眼睛一直在人群里東瞥西瞄,目的就是在迎新晚會上試著解決一下個人問題,畢竟不管怎么說,多個姑娘就多個可能,但沒想到漢科比他們還寒磣,這次合并而來整整齊齊六十個學生,居然一個女的都沒有。 漢科的學生是帶著怨氣來的,所以看瀚大的男生都不拿正眼,卻對女生倍加殷勤。施小苒貴為系花,剛剛在顧蠻生那里受了打擊,所以對新來男同學的恭維格外受用。眼見心中女神被一群異性包圍在中央,笑得兩眼彎彎花枝亂顫,陳一鳴終于悟到大事不妙。 耐不住胃里陣陣反酸,陳一鳴決定先使出自己的殺威棒。他猛地從角落躥出來,攔住一個擠破頭了還往施小苒那兒貼湊的男同學,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有句話叫,寧在頂尖名校當鳳尾,不在次尖大學做雞頭。我由衷地恭喜你,從今兒起就脫胎換骨,由山雞變鳳凰了?!?/br> 哪知對方一點不怵生,只拿眼白嫌棄地剮他一下:“都說瀚大國內頂尖,今兒百聞不如一見,雖說女同學個頂個的優秀,男同學的素質還真都不怎么樣?!?/br> 陳一鳴嘴上沒撈著便宜,憤憤然退回顧蠻生的身邊。他苦著臉、歪著嘴抱怨:“你看看這群王八蛋,明目張膽地在嗅咱的蜜!” “怪不得都說人有從眾心理,我這會兒再看施小苒,好像是挺像倪萍?!鳖櫺U生的目光收攏在群狼環伺的施小苒身上,饒有興味地打量一番,便對陳一鳴說,“你想追人家就趕緊動手,別被后來的豺狼把rou叼走了?!?/br> 漢科的學生顯然有備而來,精心準備了詩朗誦與情景劇作為晚會節目。八個男生一同上臺,一個戴著眼鏡、下頜四方的男生率先起了范,說要為大家來上一首《沁園春·長沙》。他目視臺下七位女生,故意弓腰行禮,拿腔拿調地說,獻給我們的七公主。 七個女生集體回頭沖顧蠻生他們擠眉弄眼,六十個漢科男生也感覺占了大便宜,現場噓聲一片。 “聽聽,‘我們的七公主’。怎么就變成他們的‘七公主’了?”陳一鳴扭頭看顧蠻生,“這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br> 顧蠻生微微蹙起眉頭,沉吟了幾秒鐘后復又一笑,他附在陳一鳴耳邊,簡單交待了幾句。陳一鳴心領神會,忙附和點頭。 一句“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還挺應景,八個男生你一聲我一聲地朗誦起來,一聲更比一聲聲音洪亮,也一聲更比一聲形容矯作。但女生們大受恭維,都很買賬地掩著嘴笑。 臺上是那個四眼男生帶頭,臺下也有人引導大家起哄,反正表演成了比賽,瀚海的女生們一笑,漢科的男生們就沖著顧蠻生他們發出噓聲,跟部隊拉歌一樣,氣勢排山倒海,一下就反客為主了。 臺上的男生剛念完“揮斥方遒”這一句,不等對面再次發出挑釁的哄笑聲,陳一鳴忽然自說自話地站起來,拿起啤酒瓶,用瓶底磕響了身前的木頭桌子:“《沁園春》誰沒學過,照本宣科太沒意思了,我即興發揮,改了這最后兩句,給大家念來聽聽?!?/br> 說罷便架起胳膊,他擺出一副革命先驅者的姿勢,搖頭晃腦又抑揚頓挫地念起來:“七朵鮮花,六十豬狗,火燎猴急太下流??次逸叀逸叀?/br> 宋詞尤其講究合轍押韻,陳一鳴光顧著逞口舌之快,一激動就把顧蠻生交待的后文給忘了,忙低頭向他求助道:“我輩干什么來著?” 一句話就被出賣了。顧蠻生也不介意,調整了一下蹺著二郎腿的坐姿,沖一眾扭頭忿忿看他的男生們展露迷人微笑,理所當然地把所有的人目光都攫在自己身上。然后他抬起手,并攏兩指,舒展手臂,以一種字正腔圓的朗誦腔,接著陳一鳴念下去:“看我輩,又騸豬劁狗,不減風流?!?/br> “騸豬”指了指臺上那個四眼,“劁狗”又指了指臺下帶頭起哄的漢科學生,顧蠻生舉止從容大方,氣定神閑。女生還沒回過神,但瀚海的男生們一點就透,頓時感到揚眉吐氣,滿場回蕩著充滿下流意味的笑聲與噓聲。 待一個個的全反應過來,七個姑娘笑倒了六個,漢科的男生基本都青了臉。臺上那個率先起范的四眼尤其生氣,透過酒瓶底厚的眼鏡片,目光緊鉚著臺下的顧蠻生:“迎新晚會,你怎么含沙射影地耍流氓?” “吟詩赴宴么,這么風雅的事情到你們嘴里怎么就成耍流氓了?”顧蠻生故作一本正經,以誠懇目光望向正齊刷刷回頭看他的七個女生,嘩眾取寵得恰到好處,“讓我們的鮮花評評理,我這詞兒是韻腳沒押對,還是格律不工整,怎么就耍流氓了?” 這才第一個節目,雙方的火藥味就很足。院學生會主席拉下臉,正要批評顧蠻生不顧大局、不講團結,可顧蠻生早有所料,搶在對方開口前就找了個上廁所的借口,當著滿場被他開罪的漢科男生的面,迎著一雙雙充滿敵意的斜瞟著他的眼睛,大大方方遛了。 推開活動中心大門,正巧與打門外進來的一個男生擦肩而過。顧蠻生走出兩步,忽然止住腳步,回頭盯著這人的挺拔背影,怔神兒了三五秒。他依稀覺得這小子有點眼熟。 三月的星星皎白無瑕,夜風橫穿校園,格外清暢。顧蠻生的節目是晚會壓軸,他兩手插兜夜逛校園,算到差不多時間該他上場了,才慢悠悠地折回來。剛到樓下,陳一鳴就忙忙迭迭地跑過來,拽著他的袖子喊道:“打、打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