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出畫
程易和抱著昏迷的宿桑出畫時,離天黑約莫只剩半小時。 宿桑左肩鮮血直流,黏稠的紅染濕兩人半身衣物。他雙眼緊閉,氣息微弱,連心跳都顯得虛弱無力。 「花花!」程易和喊來隊員,和斗篷下的女孩說:「救他,十分鐘內一定要讓他清醒。宿桑死亡,我們所有人都出不了這棟樓?!?/br> 花花點頭。她伸出小小的手,接過宿桑,將他平放在地。 既然已經成功將宿桑拉出封魂畫,程易和拿起劍,轉頭便要上樓支援在地下三樓和銹纏斗的顧家兄妹。但他剛才踏上階梯,一道白影就從眼前虛晃而過,濃厚腥味撲面而至。 程易和抬腕,無怨受到撞擊,發出共鳴清響。 灰長的指甲和劍身碰撞,程易和向后退了一步,護住花花兩人。 階梯處傳來顧如喊聲的回音:「隊長!我們攔不住她!」 「沒事,上面替我清個空間,我們等等就上去?!钩桃缀偷故擎偠?。 「為什么??為什么、你總、護著他?」白子收起利甲,她人佇立梯口,煞白的眼珠子看向宿桑:「他快死了?!?/br> 說完,她開始發笑。如指甲刮過黑板,刺耳笑聲回盪樓梯間。 「宿桑終于、終于、要死了??」白子用力抓搔自己的脖子,白皮被她剝下,露出里頭爛紅血rou。她像是想從體內剜出什么寄生蟲,邊笑邊撓得自己血rou模糊:「去死!去死!去死!我詛咒你!我們姐妹、都詛咒你——」 白子尖笑不止,她將自己半身剝了層皮,摻雜墨綠汁液和黑血的鎖骨下方,漸漸露出一隻眼睛。接著,另顆眼珠、殘缺的耳輪、同樣以鋼釘取代白牙的嘴,都在白子皮下逐一顯露。 她的體內還有一張臉。 已然失去皮膚的左胸上頭,鑲著面目全非的五官。 白子吸氣時,那張長在心上的嘴就跟著開口,發出管線漏氣時特有的嘶嘶聲。 但白子并沒有開心太久。 「好吵?!?/br> 躺在地上的宿桑疲憊的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左肩傷勢已然復原。 他仰躺在地,終于看到總用斗篷罩住自己的花花生得如何。宿桑眨眨眼,朝花花說了聲謝,他蹙眉撐起半身,看向上秒還在笑的白子。 「白姑娘,讓你失望了?!顾奚2寥ゴ竭叺难?,說道:「畫里殺我失敗,畫外也失敗,你也是不容易。不如,等猜畫結束,我們就別再糾纏了?」 「不可能?!拱鬃拥纱箅p眼,她啞道:「你、不會、猜對?!?/br> 宿桑搖頭:「這可不一定,我通常挺會猜的。比方說,我猜你以前住六樓?」 白子被哽了下,她正要反駁,就發現宿桑是故技重施。他又在觀察她的表情。 宿桑不會同理白子被騙第二次的心情,他輕嘆口氣:「還真猜對了,我就在想六樓最后一個人到底是誰。白姑娘,你別看我長居五樓,就對我這么沒信心?!?/br> 「雖然,只能猜一次確實是有點風險?!顾奚3烈鳎骸杆晕以谙?,不如??」 程易和發現宿桑在看他,那雙珀瞳像是在打量商品,赤裸得讓他頭皮發麻。 「你怎么了?」程易和覺得自己現在能懂快被賣掉的獵犬是什么感受。 「我現在好累。全身都痛,頭暈,還站不起來?!?/br> 宿桑輕緩的嗓音讓人聯想到受傷的動物,他厚著臉皮告狀:「她在畫里欺負我,刺了我一刀?!?/br> 「你幫我打她好不好?」 結果,程易和什么都還沒說,白子就先氣得發出高分貝怒嘯。 「好可惡好可惡好可惡??」白子右手皮下青筋蔓延,胸口的嘴和她聲音疊合:「去死!你們都要死!」 她舉起鋒利的指甲,不由分說就往程易和心口刺去。程易和提劍回擊,還要小心別傷到墻上的兩幅畫。宿桑在旁邊看著,他其實只是想確定一件事—— 這個白子是右撇子。 畫外的白子是meimei,不是和宿桑在畫里纏斗的那個姊姊。 宿桑剛剛就在想,依照他在獻畫時對上齊萱的經驗,他認為她沒有可以住在六樓的本領。齊萱太弱了,眼前的白子是真正有實力,住在六樓的meimei。她胸口另張臉,才是姊姊。 目的達成,宿桑一個箭步插入兩人間的爭斗。 白子動作一頓,即時收手。約定里有說,她現在不能傷害宿桑,違反約定將受天罰。 宿桑擋在程易和身前,優雅的牽起白子雙手:「白姑娘,我們歇會兒,先上樓猜畫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