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江山是你
04. 血染的江山,是孫良人夢里盛世的浮華。要早在那個時候,有誰能如此堅決告訴他將成為他的千軍萬馬,那么那樣的人,孫良人肯定是一輩子帶在身旁的。再苦也會給那人留碗粥。 只不過換得如今,那也不是肝膽相罩的情誼,生死相換的忠心,眼前這男人的終極目標不過是想把性器插進自己腹里罷了,孫良人很清楚。 可此時曹熲霧卻離開了床,他站起身,繼續抽著那根菸,「你今天要沒心情也不強迫你?!?/br> 曹熲霧這番話要是被他包養的其他小情人又或是他那幫狐朋狗友給聽見,肯定是都會嚇得臉色鐵青。在他們眼里,曹熲霧就跟個永動機沒兩樣,帶回家沒能干嘛的對象就只是會說話的rou塊,曹熲霧看也不看。 可誰又知道曹熲霧內心發生了什么心里變化呢? 早在替孫良人安排《良帝》之前,曹熲霧就煩透了那傢伙,他想著快點安排個什么讓那人別這么黏糊糊的,還特別挑了最嚴厲的導演。他想著孫良人那種破爛演技肯定演不好,票房包準慘淡,到時候就一句扶不起,丟了就行了。 可誰知道孫良人去了拍攝場地之后更加黏人,天天晚上打電話來哭訴,曹熲霧后來煩了,讓他不要再打來,孫良人也就真的安靜了。 安靜沒幾天,富二代圈子里那些人渣聊到孫良人似乎瘋了。 曹熲霧當時沒上心,他那時候正奮力在追求一個女主播。沒過幾天,跟女主播夜夜翻云覆雨,又膩了。 正好電影製片方給了招待票,孫良人也的確長在審美上,屁股上那張嘴也是沒話說,而且也一段時間沒見面了,煩躁感降低不少,曹熲霧就想著沒事看場電影也不差。 卻沒想一看見孫良人在大螢幕出場的那一刻,曹熲霧就發覺不對勁。 他是不敢說自己多么熟悉孫良人的一切,但起碼也是曾如此靠近,那般肌膚相親之人,那眼神并不是孫良人的眼神。 眼底絲毫沒有一絲怯弱,話語鏗鏘,背脊挺得直直的,昂首闊步。更別說那木頭一樣的演技全然不見蹤影。 他心覺有異,聯絡了秦生想見良人一面,秦生卻以工作繁忙推託了。又過一陣子,又說了良人身體微恙。 曹熲霧那時突然想起人人都傳孫良人瘋了。 他打開孫良人的粉絲圈「勸你從良」,從那里找到了孫良人近期的直播。 只見畫面里孫良人目視前方,盯著留言一字一句念了出來,本來輕柔的音調變得有力,說話起來文謅謅的,滿是壯志豪情。 這……這到底是誰?曹熲霧愣了良久,爾后就像著魔似的,迷住了,魔怔了。 他本就是一個喜歡新鮮感的人,看見各種類型都想著征服,尤其這孫良人本來百依百順,現在卻抵死不從,滿嘴什么稀奇古怪的歷史,這不帶感得要死嗎?看都沒看過這種的。 他站在窗邊看著窗外,「良人,過來看看?!?/br> 孫良人還直挺挺躺在床上整理思緒準備第二輪游說,一聽曹熲霧叫他,便起身走了過去。 曹熲霧比他高了一些,這讓孫良人很不是滋味,以往文武百官叩見皇上都是需要跪下的,就是怕還讓皇帝來個龍抬頭,當時孫良人雖還未稱帝,可身旁的人早已自發以那一套規矩讓他黃袍加身。 曹熲霧伸手將他攬了過去,拉到了巨大的落地窗邊,「這是你要的江山嗎?」 孫良人低頭一看,愣住了。 只見整個城市都被踩在了腳下,那滿地的繁華,一戶一家,何其璀璨的燈火在高處一看都只是星芒,零星閃爍,再進步的現代也這般被他征服,孫良人癡迷望著窗外,兩個掌心貼在窗上。 曹熲霧冷不防打開了窗門,孫良人一踉蹌,晃了晃,被曹熲霧拉了一把,站穩了。 酒店房里巨大的窗外并無任何圍欄也無一處落腳處,一失足可能就會命殞,外頭的風冷得徹骨,曹熲霧嘴里的白煙往外飛了出去,和著他懶散的笑意,飄飄搖搖,「登高莫憑欄,人都喜歡往高處站,但站得越高摔得越痛。要想站在高處,就必須有個能在背后穩住你的人?!顾话殃P上窗,孫良人瞬間被他所圍困,四面楚歌,「聽得懂嗎?」 這是劍鋒都咬上咽喉了,孫良人自然聽懂了。他的確低估了秦生曾提過的「資本力量」。自己現在,的確什么也不是,猶如他初入皇宮那日,什么也沒有,什么也不是,只得任人宰割,靜候良機。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的確是李后主那句「別時容易見時難」。 孫良人低下頭,又望了一眼滿地的煙火氣,踩在腳下的盛世,「無你無江山?!?/br> 曹熲霧看著他,心滿意足,「是的。無我無江山。江山是什么?」他拍拍自己的胸膛,「是我。你要征服的是我,孫良人?!?/br> 孫良人一聽醍醐灌頂,啊??!是了!曹熲霧就是皇帝??!他要篡位,就得先取得信任取得寵愛!他突然都懂了,轉過身抬頭望向了曹熲霧,雙眼晶亮,把夜里那些燦爛都裝進了眼里,「你就是江山!」 曹熲霧看著他,微微笑著,低下了頭。 四片唇相連,孫良人沒反應過來,兵慌馬亂。背脊抵上了冰涼的玻璃,孫良人心里擔心曹熲霧沒把窗關嚴實了,自己恐怕還得再穿越一次。 曹熲霧彷彿會讀心一樣,「關緊了??偛豢赡軖蔚媚媚闳ベ€天?!顾褜O良人翻了過去,胸膛貼著冰冷的窗,滿眼他割捨不了的江山,「何謂征服?江山何以才算你的?」 孫良人沒反抗,低頭看著,「讓人毫無異議即為征服。眾人俯首稱臣?!?/br> 「不。那是人類自己的判定??纯椽{子野獸,那些強大的rou食性動物,霸佔領地不過灑泡尿,再打一架?!共軣忪F在耳邊說著,掌心貼著孫良人腿間的某個器官,「你想先灑泡尿,還是跟我打一架?」這問題露骨至極。哪怕古人都聽得懂。 孫良人內心警鈴聲大作,卻想著有勇無謀的反抗只會換得殺頭,良人過往一心江山一心篡位,絲毫沒有任何兒女情長的心思,男歡女愛更是想都不想,他總想著自己當了皇帝以后要什么沒有? 情慾這塊他乾乾凈凈,一時之間竟是動彈不得,又加上那原本的孫良人早被曹熲霧摸透了身子,身體像認得曹熲霧似的,一下子就展開了歡迎。 不爭氣的身體迎合著撫摸,心智卻依舊頑強,回頭看著曹熲霧,眼底還是不屈。 曹熲霧舉起雙手,向后退了幾步,「好好好,不碰你了。唉……這日子沒辦法過了,我看下一次的電影也算了吧?!?/br> 孫良人一愣,「卿這是脅迫?」 「脅迫太難聽了,這不過是小兵小卒圍住了將帥,無路可走?!共軣忪F笑道,「你想,你要什么我要什么?利益交換的關係就是如此而已。你找上我的初衷就是用屁股換仕途,現在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么,不過我沒理由去包容你突如其來的尊嚴。得不到我要的你也沒資格拿走你想得的。這不是很簡單嗎?還不僅僅是你個人的事情,我甚至入股了你們公司,給了不少錢給了不少贊助,我要是不樂意了,整個公司都得因為你失業。這就是你硬氣的尊嚴?」 孫良人啞口無言。 「我沒那種耐心把一樣的話說了又說、說了又說,為了一個屁股還得說得嘴角發白泡。不過剛剛你也說了吧?你一個人的失足,可能引發多少人為你背負?你得靠自己的努力去彌補什么的,努力不能彌補過錯,但是看清事實卻能避免犯錯。你想再一次踏錯嗎?」曹熲霧又問。 孫良人搖搖頭,內心縱然千百個不愿意,也是明白了此刻的處境。 現在這可不是他逞匹夫之勇的時候,這人那樣強硬,那不柔能剋鋼嗎?!聽話總行了吧?! 孫良人鐵了心,用力一扯,把自己方才領獎的一身西裝與殊榮都扯了開來,露出了胸膛,「來吧!要殺要……不,要辱身辱心都來吧!」 「如此悲壯,你覺得我硬得起來?」 孫良人一愣,「不然呢?」 「好好想想,江山莫放,機會難得?!共軣忪F笑道,「我今夜就不逼良為娼了。下個月開始拍電影可以吧?」 孫良人一聽有戲可拍,連忙答應,「當然可以!」 ※※※ 可惡。 那是不甘心到了極致。離開酒店時孫良人仍是意難平。林花謝了春紅,屬于自己的大好時光早已匆匆,如今的他背負的不只是野心。 要想他一古人穿越自此,有家歸不得,據說他是有家的,不跟父母一起,自己買了套房子。當時孫良人還問過秦生能不能回自己家住,秦生果斷拒絕,就怕他打開了瓦斯爐忘了關上等等的。 孫良人那時還笑道,「說是演技多差,卻沒想房車具備?!?/br> 秦生只白了他一眼,「我現在多希望你能演技與腦子雙全。房子車子,怎么來的你怎么不好好想想?」 如今這般想來,要車子是曹熲霧給的,那房子是誰買的也就不難猜測了。 可惡。為何現世自己便只是如此平民百姓? 世事漫隨水流,匯集成一夢浮生,抬眼只見月如鉤,像個笑臉嘲諷著孫良人的無法作為。 他想起策馬踏破國土山河心起造反的夜,也是這彎月。 孫良人莞爾,讓嘴角與那上鉤月重合,「嬋娟嬋娟,獨你未變,幾世幾年,依舊皎潔?!?/br> 曹熲霧追出來的時候就只看見孫良人坐在酒店庭園里的涼亭賞月,身旁放著罐裝水,他把水倒進了瓶蓋里,舉杯邀明月。 那是酒店人員聯絡上曹熲霧的,他與良人回回都是約在這間隱密性極高,且守口如瓶的酒店。 人員看孫良人狀態有些奇怪,還以為他醉了,拿了水給他,敢情那水還是別人給的……。 曹熲霧拿了不少小費給了那個酒店員工,「抱歉,他的確喝大了?!?/br> 他走到了孫良人旁邊,坐下了,「在干嘛呢?」 孫良人回頭看他,微笑道,「千里共嬋娟。我感嘆始終有她相伴?!?/br> 曹熲霧撐著頰,只覺得這孫良人真瘋了,嘴上卻道,「你從何而來?」 「大概……約莫千年?那個朝代的七皇子,孫良人。那夜不甘未能當上太子,不甘自己有能力卻非正規皇子,心起殺戮卻未能善終。不知何故與現世這位良人換了身子?!箤O良人一本正經交代著來龍去脈,「當時御前侍衛正把刀架在我脖子之上,看他雙腿發顫,那是怕得徹底,我知道他下不了殺手??晌乙徽Q?,突然就白天了,眼前黑壓壓的人看我演戲。哈,不知不覺竟也一年?!?/br> 他思路清晰,話語明確。的確不似隨口編造。曹熲霧拿出了手機,搜尋「孫良人?歷史」,果不其然跑出了一長串。 「你的意思是,本來在這與我云雨的孫良人早就死了?」曹熲霧問道。 孫良人一聽糟糕,這曹熲霧那樣喜歡那個孫良人,又是買車又是買房的,現在知道死訊該不會打擊過大吧?!不過又想事到如今瞞也沒意義,反倒坦承說不定曹熲霧還能因此放過自己,不再勉強,于是,孫良人答道,「沒錯?!?/br> 「你害死的?」曹熲霧又問。 孫良人一怔,「硬要說起來……也沒錯?!?/br> 「你把我的情人搞丟了,難道你不需要負責嗎?」曹熲霧又問。他是沒辦法全信了孫良人的話,但也覺得有些新奇,「我可花了不少在他身上,怎么說你都得賠吧?」 「你差那點錢?開誠布公了我就是希望咱好好談談,你看吧……」孫良人挪了挪屁股,面朝曹熲霧,把裝了水的瓶蓋推到了他面前,「你那個小朋友也不在了,我很遺憾,但世間緣分就是如此。他失去生命,我失去江山,但好在他死了,要不然苦難更多,去了古代他那種懦弱性格早死好過賴活。但我就不一樣了,雜草般頑強,我沒理由好不容易茍活下來并且拿下殊榮以后還得為他買帳,交付我的尊嚴與貞潔?!?/br> 曹熲霧聽著,不由得覺得有些道理,可他的人設可是無賴,無賴都是不講道理的。 「那你想,你之所以能有機會拿下殊榮,是不是因為爸爸有錢?」他拍拍自己胸膛。 孫良人龍軀一震。好一個拿人手短。 「這屁股總歸同一個?!共軣忪F又道。 孫良人欲哭無淚,「你不講道理的啊,猴子一樣!」 「哈哈哈猴子也是懂交配的,我呢,也略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