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回來了。
宋茜動作一滯:「你準備要去哪?」 她有強烈的預感,如果現在放余果出門,等余果再次回家,恐怕已經不受她的控制,她的話語權會沒有約束力。 余果抬頭,碗里米飯已空,她的雙眼在發亮,宛如浮光躍金:「去找月亮的抓痕?!?/br> 余果在拍攝紀錄片的日子,投稿的照片有兩張過了稿,雜志社近幾年為了推廣攝影風氣,動輒好幾位大師,甚至學生,一同完成將在美術館展出的攝影展。 余果是五位學生之一,其他四位來自四面八方各地。 此次宣傳的伙伴是當紅演員雁行,簡直太幸運。 雁行再見到余果,沒了脫去狐貍服飾,朝氣蓬勃,年輕的能在他身上掐出水來,余果稚氣全無,成熟像個小大人。 兩人捨去生疏的磨合,拍攝不用敬稱,余果敢說,雁行便敢做,說要在臉上畫字,在背后刺青,雁行全都同意。 雁行逮住機會在經紀人把他拖去化妝室換裝時,和余果搭上話:「沒想到會是你?!?/br> 余果調整相機焦距,往取景器看空無一人的街道背景板:「你還記得你對我說過,如果有人是愛我如愛自由,該有多好?!?/br> 雁行點頭,擋住要拉他的經紀人。 「我是俗氣的人,我忽略一隻鳥從頭頂飛過也能讓我快樂、喝水嗆著吐到沾濕前襟讓我感覺活著、有地方住、口袋有錢、有人需要我。我覺得不用愛,現在我就已經自由?!?/br> 雁行蹭掉臉頰延續至脖頸的詩詞:「余果,為什么想拍這個主題?」 雁行指的是他手中經紀人發給他的資料,拍攝名字是「歸期」 「有人說名字是最短的咒語?!?/br> 「我想拍一組照片,做一首詩,從臉頰到脖頸?!?/br> 「無關詛咒,枷鎖本該不堪一擊?!?/br> 拍攝有錢拿,出版社全權負責,只是當出版社要求余果在方城短暫租屋時,余果沒想太久,馬上拒絕了。 她說她要回水川。 余果在水川租一間房子,小但全,儘管在方城待的時間長,余果再晚也會回水川,她又買一條金魚放在玄關的玻璃魚缸養著,照片被她洗出來重新貼往墻上,兩隻鳥好似從千里聞到飼料味,又回到窗臺邊。 一切變又沒變,暈暈繞繞一腳從終點跨回原點。 無人區在二手小鎮變成長駐樂團后,余果變成???,她用不同的名字買票,有時候用杜海桑,有時候用喻期,有時候乾脆登入英文名,花的錢比洗相片的錢還要多。 余果會在人最多的時候入場,擠在一群人中央瞧他們的表情,她也會在高潮時不隨觀眾舉起手,當群眾的缺口。 也有一段時間,余果沒有買票,她蹲在附近的草皮抱一大桶炸雞,寫日記。 :我們都是被時代拋下的人。 :我昨天夢到你,你對我說我做的很好,你也說你難過。 :昨天下雨了,謝圖南。 :如果我再見到你,我會抱你,儘管人潮逆流。 謝圖南偶然缺席的日子,二手小鎮新增提問環節,入場有提問箱,樂團表演結束根據團員決定要不要回答提問箱的問題。 張望北坐在舞臺邊興致勃勃打開又一張紙條,看一眼,露出嫌棄的表情:「這是第幾張了啊,怎么都是問shu,沒人問我今天穿的新造型嗎?」 煙羅搶過他手里的紙條,挑眉說:「想問無人區的各位,shu這幾個禮拜怎么都沒有出現,(焦急的表情)」 「shu去考試去了?!篃熈_說。 余果心一震,豎起耳朵細聽。 張望北笑了一下,打趣說:「你們別這樣看我,shu也有夢想啊?!?/br> 有人問:「考什么?」 張望北轉頭問陳見洵:「物理?」 陳見洵喝口水:「分子結構?!?/br> 謝圖南沒有拋棄,那些混沌、時光機、流明,他真的想發明一臺時光機! - 謝圖南最近常覺得有幻影,看到余果的影子在周遭亂竄,他花不少錢買一個新枕頭想提高睡眠品質,同時在看二手小鎮老闆傳來的訂票紀錄時,眼尖發現幾個耳熟的名字。 很好猜,足夠簡單,比物理試題容易。 張望北經過客廳就發現謝圖南一臉壞笑:「大半夜的,別嚇人啊?!?/br> 謝圖南關掉筆電,難得拿出筆記本,他說:「小北,我們來寫歌吧?!?/br> 張望北隱藏不住眼里的狂喜:「當然啊,靈感回來了是吧?」 「嗯,回來了?!?/br> 訂票紀錄好似一條細線,牽引謝圖南的心情,在收到考試通過的通知后,謝圖南回歸無人區,有粉絲在后臺偷偷放好幾束花,指名給shu,張望北看到都快嫉妒膨脹了。 陳見洵在后臺隨口問他:「今天要看攝影機還是臺下?」 「臺下?!怪x圖南戴上耳返,他們聽見有觀眾在歡呼,主持人在倒數,燈光驟暗。 陳見洵咬下撥片,在進入觀眾視線的前五秒,他伏在謝圖南耳邊說:「她回來了嗎?那就好,今晚好好享受舞臺?!?/br> 如果非要謝圖南描述此刻的心情,就像倒在砧板的動物,任人宰割。 他全程冷臉找躲在底下的余果,吉他沒彈錯半個音,等到結束,一眨眼余果連影子都沒留下。 謝圖南去后臺找老闆調監視器,在黑夜的模糊中,余果的身影沒有被螢幕畫素分解,她手里握一束東西,頭也不回往外跑,左轉。 謝圖南加快腳步,不知不覺居然在草皮上狂奔,左轉再直走,余果蹲在一叢野草的中間。 「為什么不進去聽?」謝圖南看向這個居然躲他躲到會場外路燈下的余果。 今晚是特別活動,每個人頭上都有頭飾,謝圖南這頭上的麋鹿頭飾還沒卸掉就衝出來,表情不顯急促,倒是內心慌慌張張,怕一不留神余果就偷溜掉了。 「怕跟你對上眼,你今天一直往下看觀眾?!褂喙吨旖菬o聲的笑,懷里卻緊緊抱住一大束風信子,她蹲的是老地方了,會場外出門左轉第二盞路燈,有臺階,伸長脖子就能看到舞臺。 其實是想說好久不見。 謝圖南站在她面前,一隻手撐在臺階邊,一隻手的食指托起余果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對視:「你帶的花嗎?」 「想聽我講浪漫嗎?」 他們的距離只剩鼻尖十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