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抨擊
如此詭異的關係,她還是頭一次聽到。 聽起來就像是同床異夢的夫妻,即便靈魂已經不在彼此身上,也要保留夫妻名份。 太荒唐了。 按常理來說,這樣不堪的身份,一般人都無法接受才對,難道是因為周悟生算命算到頭殼被命盤給轉壞了? 「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許善若皺眉質問,話語一針見血。 周悟生嘴角一扯,視線投望前方的灰暗夜色,鼻腔里嘆出了無奈的氣息,緩聲說:「你知道什么事最能綁住一個人選擇的自由嗎?」 她搖頭,不太明白。 「情緒勒索?!寡院喴赓W的四個字緩緩吐出,卻能從中感受到他語氣里的沉悶。 空氣里,有一股沉甸甸的重量,彷彿帶入所有鬱積已久的過往點滴,一瞬間化作了刀槍劍戟,全往許善若身上刺去,而她的心又被扯裂了。 「原來……」她的臉色佈滿了凝重,口中的碎詞,有所恍然。 感覺到她語氣里的異常,周悟生收回了遠方的目光,再瞧瞧她,總覺得讀到了什么。 「你還好嗎,想到什么事了?」他輕聲問著,語帶關切。 她滯愣著,半晌未語,心底一陣波濤起伏,當下無法收回被掀起的情緒。 周悟生右手輕拍了她肩膀,小聲失笑道:「沒事吧?我的故事有讓你這么悲傷?」 她一頓,縮回了低落的情緒,清了喉間的卡澀感,準備發言。 只是她的神情猶如變頻般的切換功能,只是這次變得像刺蝟。 「你的故事一點也不悲傷,我怎么看,都是因為你的縱容,才會讓自己處在戴綠帽的名聲下,我就想問,這樣的身份讓你很享受?很值得?」 話語中的犀利,如當頭棒喝直接砸在周悟生的腦匣上。 他卻沒半點情緒,不生氣,也不回嘴,顯然有意慢慢的等她說完。 …… 好吧,繼續抨擊。 尤其看到他那種任人宰割的態度,許善若直覺他就是欠抨。 看來今天不棒打算命師,她似乎對不起周家列祖列宗。 「周悟生,你女友在別的男人那里發浪,渾身都沾著那男人歡愉的汗液,一個轉身,又來跟你勾搭,你喜歡這滋味嗎?」許善若加重了嗓音,只為點醒他。 周悟生嘴角一扯,臉部肌rou一動也不動,只露出寧靜的目光,繼續接受她的抨擊。 顯然地,心如止水。 許善若見他情緒依舊聞風不動,甚至還老神在在的,心里莫名的詫喊:這人有病,還病得不輕! 「周悟生!你女友身上帶著保險套跟別的男人翻云覆雨,你是不是喜歡當資源回收站,重復使用又覺得自己很講究環保?」講到她自己快要生氣了。 不料,他依舊不為所動,靜候開罵。 「周悟生!你女友心態有病,你心里怎么也跟著病了?」 「嗯?!?/br> 「周悟生!你還有沒有廉恥、有沒有尊嚴了?」 「嗯?!?/br> 「周悟生!你還是不是男人?」 「嗯?!?/br> 「周悟生!你……你……」許善若一整個喘呼呼的,嗓音也越來越激昂,一時想不到還有什么詞可以來罵醒他的愚昧,「……難道你、你是同性戀嗎?」 不料,周悟生噗嗤一笑。 看著她罵到氣噗噗的樣子,好像也挺有趣。 「口渴了嗎?要不要喝水?」他似笑非笑的,一副預備讓她歇口氣,后續再接力下去。 許善若不可思議的望著他,這是她眼花所產生的錯覺嗎? 「我可以確定……你真的有病?!顾竽懙南铝诉@個診斷。 「當事者都不在意了,你卻比當事者還在意這件事,這說明了什么?」他的眸光平靜而深遠,如此疏淡,彷彿對于陳年破事早就釋懷了。 現在的他已然置身事外。 「說明什么……?」她皺眉思忖著,接著答:「說明你無所謂?」 他扯了扯嘴角,「不是?!?/br> 「那不然呢?」 「說明了你很善良?!顾?,才吐露了這一句,貌似埋了什么深厚的大道理,結果什么也沒有。 沒錯啊,你會比當事者還在乎這件事,一定是心中有善念。 「……」尼馬的。 她被堵得語塞。 「說真的,要不是時間晚了,我真想再繼續開罵?!顾械娇扌Σ坏?,卻又咬牙切齒,還以為會聽到什么驚為天人的答案。 他咧嘴一哼,半噙著笑:「你還有詞匯可以罵嗎?」 「我下次搜集齊全一點,再來對付你?!咕鸵驗樗且痪洹澳愫苌屏肌?,許善若有一股被他打敗的無奈感,卻又忍不住用她不肯服弱的姿態嘴回去。 瞧她,雙頰飽滿的笑肌其實是上揚的。 周悟生默默的觀察,這次的她與上次有些不同,具體哪里不同,大概就是友善度吧。 也許是道德感的驅使,才讓她的親和力從原始的冷漠感,進化到可以聊上幾句,前前后后還超過了五句話。 嗯,有進步。 他聳了肩,帶著輕松又無妨的表態,神情里的笑意掛著一副歡迎賜教,我絕不會還手。 「有件事想跟你討論,關于夏郁青的私事,你能不能先假裝不知情?」他認真問。 「???」她一愣,再度詫異反問:「她都這樣明目張膽的背叛你了,你還要以德報怨?」 「她是一個玻璃心的女孩,這點你可能不知道,她有一個富裕的家庭背景,也就是大家口中的白富美身份,從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長大,對于挫折的忍受度比較差,如果挫折超過她的負荷就容易尋死尋活,關于這一點,我盡量以被動方式來面對她,這也就是你所看到的樣子,一切只維持表面的風平浪靜?!?/br> 許善若臉色一垮,無法接受這樣的做為,「玻璃心就該被慣著嗎?那其他家庭背景的孩子就該被風吹雨打嗎?」 「不是?!顾卮鸬暮芸隙?。 「你有沒有覺得,你自己的底線與尺度已經沒有下限了?」她不禁想酸諷他的思維有多離譜。 「一段感情關係,既然已經有一人受傷了,如果另一個人還完好無恙,我又何必與她相互殘殺。她的人生,就留給下一個人去磨吧?!?/br> 「……」 有病,病到華陀在世也救不了。 自以為的豁達,這是她聽過最扯淡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