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頁
“這是宮里不是宮外,若他只是尋常人家的孩子,想耍再多的性子都可以,但他既然已經成為太子,就該知道收斂,之前的事才過去多久,誰能保證這宮里一定就是安全的?!彼緶Y渟極為嚴厲地反駁回去,這也并非氣話而是的確就是他對于楚慎獨的顧慮,成了太子就意味著成為許多人的靶子,一言一行必不能大意,甚至可以說是應該從現在開始就學習步步為營謹言慎行,“我給他起名慎獨,就是要他哪怕無人監督時也謹慎不茍,克制自己的種種欲望,自持修養德行?!?/br> 司淵渟對楚慎獨的教導,多少跟當年對楚岳峙是不一樣的,也許是因為有心讓楚慎獨成才,也也許是因為怕楚慎獨會因那點來自楚岳磊的血脈容易走歪,所以司淵渟很多時候對楚慎獨都會更為嚴格,要求也更高。 對于司淵渟的考量,楚岳峙也并非不理解或是反對,他只是不希望太早就剝奪楚慎獨作為孩子的天性,哪怕是皇室中人,他也還是希望楚慎獨在長大后還能保留一點關于童年的美好回憶。 “就算是宮里,天塌下來也還有我先撐著。更何況哪怕是我當年,你其實也沒有太過嚴苛,但我也一樣立下了正確的志向,在宮里成長得很好,不是嗎?”楚岳峙爭辯道。 “你是怎樣的成長得很好?被人關在缸里,撞見使臣,腦后封了金針將我忘得一干二凈,如履薄冰仍屢屢被害直到出宮去軍營,你倒是說說看,你是如何成長得很好?我讓圓圓好好習武,把功夫練扎實,難道不是為他好?”司淵渟極為尖銳地將話頂了回去,他久不對楚岳峙動怒,如今這一怒依稀又見當年誤會未解開他心中滿是怨恨的模樣,說出口的話字字刺人,直把楚岳峙說得臉上血色盡褪。 殿內的氣氛霎時間變得極為凝重壓抑,楚岳峙別過臉沒再說話,司淵渟臉色也越發難看,楚慎獨最開始不敢說話,可兩個大人之間明顯不對的氛圍,楚慎獨雖然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但也隱隱約約明白這是兩個大人之間的矛盾,他只是恰巧成為了那個引爆點罷了。 于是楚慎獨從楚岳峙懷里下來,鼓起勇氣邁開小腿跑到司淵渟面前,拉住司淵渟的袖袍,仰著臉向司淵渟認錯道:“對不起舅父,是圓圓不好,圓圓錯了,圓圓以后會乖不會任性,舅父不要生氣,父皇會很難過的?!?/br> 看著那張誠懇還那么像楚岳峙幼時的小臉,司淵渟便是心中再氣也很難對楚慎獨過分遷怒,稍微緩一緩臉色,司淵渟摸摸楚慎獨的頭,道:“圓圓你聽話,舅父希望你能好好長大,也希望你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太子,他朝能從你父皇手中好好繼承帝位。這個身份和位置所帶來的制約與責任會很多也很重,舅父知道現在對你來說還很難理解,但你要記住,只有當你足夠強大才能好好保護你想保護的人?!?/br> 楚慎獨似懂非懂地聽著司淵渟的話,他明白無論是司淵渟還是楚岳峙都很疼他望他能成才,所以剛剛被司淵渟訓斥雖然有點委屈卻也知道其實都是為了他好,此刻司淵渟再與他說這些,他也很機敏地答道:“圓圓能理解,就像父皇要保護舅父和母后,舅父也在保護父皇和母后一樣!” 司淵渟一頓,將手里的書冊放下,又想了想,才說道:“圓圓,你身上有著司家的血脈,而司家當年乃蒙冤落難,如今雖已平反但也只剩下舅父與你母后,這些你都知道。但今日還有一些事,舅父想要讓你知道?!?/br> “什么事呀?”楚慎獨天真地問道。 “或許,這些事讓你父皇跟你說,更合適?!彼緶Y渟直到此刻才看向楚岳峙,手在楚慎獨背上輕推一下,示意讓楚慎獨再回去楚岳峙那邊。 楚岳峙沒料到司淵渟會突然開了這個頭后便把人推回來,事實上他根本沒有今天跟楚慎獨說清楚的打算,可司淵渟卻不跟他商量便對楚慎獨提了,而且還是簡單起一個頭便把燙手山芋扔回到他手上。 他也不知道司淵渟是因為生氣才這樣做,還是本來就不打算將這事拖下去。 看著又回來自己面前的楚慎獨,楚岳峙靜默了好一陣,總也找不到合適的話作為開始,最后只能再次將人抱坐到自己懷里,緩聲說道:“圓圓,可能這對你來說……很難懂,但其實,父皇與你母后之間,只有親情,父皇對你母后一直都只當做親人來看待。且這么多年來,你應該也發現,一直以來父皇都未有與你母后同住,亦不在皇帝的居所乾清宮居住,卻與你舅父一同日日住在這擷芳殿里。當中緣由便是因為,當初你母后尚在教坊司,父皇也還只是安親王,為了能將你母后救出教坊司,也……為了要給司家留后,多方權衡之下,不得已父皇選擇與你母后有了你,也正因為有了你,才能求得圣旨被賜婚將你母后娶為正妃。但其實,父皇心中一直都另有所愛,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你舅父。也許于禮不合,世間禮法不認,但父皇與你舅父是正經拜過天地與高堂,并寫下婚書結為眷侶。父皇真正要與其共度一生的人,不是你母后,而是你舅父?!?/br> 楚岳峙說得極慢,措辭也很小心,說完后他觀察著楚慎獨的表情,只見楚慎獨懵懵懂懂地在他和司淵渟之間來回看,一顆小腦袋不停地轉過來轉過去,似乎不能明白為什么明明父母是父皇和母后,可現在父皇卻跟他說自己其實是跟舅父一起過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