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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獄司領命,隨即果斷上前去將哀聲討饒的陳家父子拖出了審訊室。 待人都離開,周楫去將楚岳峙的手爐撿起,看著上面的血跡,道:“王爺,為這種人動怒傷身,不值得?!?/br> “人?你覺得,他們還能稱之為人嗎?”楚岳峙一揮手掃出掌風滅了一盞離自己最近的燭火,寒聲道:“那女子,十月懷胎一只腳都踏進鬼門關才將他們生下,可你聽他們剛剛是怎么稱呼生母的,還有他們所說的話,那是身為人子,身為一個人能說出來的話嗎?他們根本連最基本的良知都沒有!” 被楚岳峙滅掉燭火的一隅是那樣的黑暗,就像是那多年來不知糟蹋過多少女子的深淵一般。 楚岳峙無比痛心地說道:“本王萬萬沒想到,有生之年竟會聽到,‘買女人來傳宗接代都是很正常的事’這種話,你知道本王聽到這句話時,有多心寒,這樣的事,該發生了多少次,又到底是從何時開始的,才會讓這些人把這種傷天害理喪盡天良的勾當視作尋常甚至理所當然?!” “王爺,不管是哪個朝代,哪個國家,這樣的事都有發生。而今猖狂至此,與這些年來封建閉塞之風越演越烈不無關系。無論是先帝抑或當今圣上,都實施禁言禁思的政策,思想越發落后倒退,女子本就處于弱勢,此等環境之下,更是容易受到掌握錢勢權力之人的欺凌?!敝荛f道,對于這個案子,他其實有著切膚之感,他的父親當年曾是衙門捕頭,后來辦案時解救了他慘遭拐帶賣入青樓的母親,當時本想要將母親送回父母身邊,然而他的母親卻說清白已失即便回去也只會遭人嫌棄鄙視,莫不如就讓父母當她已死,如若他的父親不嫌棄愿以余生報恩,他的父親也曾見過不少失了清白的女子被送歸后不久就自尋短見之事,故而便應下他母親的請求,兩人結為夫婦繼而有了他。 周楫始終記得,他的母親在世時,一直都是郁郁寡歡,雖有父親的全心愛護,仍因被拐賣入青樓的過往而痛苦不已,還未等他長到十歲,便撒手人寰。在成為楚岳峙的侍衛,他便下定決心,他朝若有機會,他定要將當年拐賣母親的人找出來,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楚岳峙垂下手,卻又在袖中緊握成拳,他回過身,沉重的目光落到仍在地上的那兩份偽造的戶籍與婚書上,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百姓是國之根本,國法國策乃君王與群臣所定,他不相信百姓會生來便成惡民,只是惡念滋生蔓延得太快,才讓良善看起來如此不堪一擊,難以相敵。 上不正,下參差。是他們這些掌權的人縱容了惡,現在,他便要將那些殘害無辜女子的惡徒都揪出來,更要將那些毒害百姓的不正之思都拔除,一個月,一年,兩年,甚至更長的時間,無論花多久,他都定要讓那星星之火燒成燎原烈焰,將這樣罪惡燒成灰!即便燒不盡,他也決不放棄,他與司淵渟要守護的,不僅僅是百姓,不僅僅是疆土,還有將在大蘅國這片土地上傳給后代的思想與正義,善良與仁愛。 ———— 作者有話說: 引用出處: “上不正,下參差?!薄段锢碚摗窌x·楊泉 五十二章已解凍,前兩天沒看到的可以去看了。 第60章 欺善怕惡 司淵渟回到安親王府時,只著單薄勁裝的楚岳峙正在院子里舞劍。 楚岳峙的劍術主要以攻為主,故而出劍時總帶著氣吞山河的霸氣,一招一式都極為凌厲。 只是司淵渟看得出來,楚岳峙有兩處關節已經經不住他這樣的發力,偶爾會在招式的承合間出現微妙的沉滯。 從前被木劍打到都會哭的小皇子,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同樣經歷過生死,并因此而對生命,對平等,對百姓與國家有了更深刻的認識與理解。 削鐵如泥的劍,在地上劃出了一道深刻的劍痕,楚岳峙低喝一聲,踏出一腳旋身而起,揚臂在空中劃出劍虹,之后長劍脫手而出,徑直插入了立在地上的劍鞘中。 司淵渟上前,瞧見楚岳峙額間細汗,怕寒夜里冷風一吹易受寒著涼,便把人攬進自己懷里,并抬手替他拭汗。 “你回來了?!背乐爬∧且孀约翰梁沟氖?,他這會手心溫熱,正好把司淵渟泛涼的手給捂熱,“用過晚膳了嗎?呂大夫說了,你服藥前得先吃點東西,否則傷胃?!眳翁t如今已經不是御醫,故而他也改口稱呼其為大夫。 細細端詳楚岳峙尚顯平靜的神情,司淵渟篤定道:“你心情不佳,是還在為案子生氣?!?/br> 楚岳峙搖頭,道:“并非生氣,更多是失望。從前我以為,只要守衛好邊疆便能護住百姓,如今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無知,一孔之見太過愚昧?!?/br> 司淵渟反握住楚岳峙的手,牽著他往屋里去,道:“為國起戰,你看到的是國家利益下的土地與因屢遭外敵入侵而受苦的百姓;而現在,還有將來,你會看到更多國家推行政策下的百姓,他們階級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所面對的生活更不一樣。政策,是我們這些身居高位的君與臣制定,并由下級官員實施,這中間,有許多錯綜復雜的關系,也有許多會出錯的地方,故而即便是于百姓有利的政策,也并非一定能落到實處??婆e制度選出的官員,也許只是擅長應對考試,而不一定真的有治國之才,更不要提,這其中還有買官的暗箱cao作,各地官員,能真正為民為國而不為一己之利的,興許連半數都沒有。所以當年父親,堅持要改革教育,令百姓思想開放,盼望百姓自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