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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岳峙感覺自己的身體控制不住泛起一陣顫栗,當年他走進那個不大的院子里喝止刑罰時,司淵渟向他投來的那一眼,在這一刻才終于撥開迷霧望進他心里。 那是包含了太多復雜情感的一眼,像是本已破碎的心又被踩在泥里踐踏了,帶著不甘、痛恨、絕望、震驚還有羞恥,奄奄一息地望向了一無所知的他。 他不明白,那日應當是初見,可司淵渟卻像是看見故人。 當年離宮前,他與楚岳磊說要對司淵渟知根知底才好,于是楚岳磊又讓人去細查司淵渟,待后來他于軍營中給楚岳磊去書問及司淵渟,楚岳磊卻只告知他司淵渟乃前禮部尚書之子,此外無他可疑。 他當時心中所思所想都是邊疆,入了軍營后一直潛心研究邊疆的氣候地勢,不斷研讀兵法策略,與軍師以及有經驗的將才做戰術推演,一心為日后征戰邊疆做準備,而朝堂又向來是楚岳磊與其他幾位皇兄明爭暗斗之地,他不愿牽涉其中,因此后來也不曾再過問。 “司淵渟,一個人的本質是不會變的。更何況,我也從沒有將你看輕過?!背乐诺降资侨套×诵闹械牟贿m,收回了手反撐在身后的石壁上。 “沒有將我看輕?”司淵渟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安親王,這話也真虧你說得出口,在這世上,有誰把閹人當人看了。你敢說你被我抱的時候不覺得作嘔?你難道不是每一次,甚至是現在,都覺得臟嗎?” “我沒有,因為被你抱而覺得臟,更從未覺得你惡心。我只是,只是……”楚岳峙否認著,他不能說自己僅對委身于太監一事而感到羞恥,因這對司淵渟來說已經是羞辱,可話已至此,他沒有其他辯解之言了。 “你曾問我心中是否有戀慕之人,我有?!豹q豫之下,楚岳峙唯有向司淵渟承認曾逃避的問題,“我戀慕那人十余年,卻尚未等到開花結果便將自己出賣給你,若要嫌臟,也是嫌不擇手段的自己臟罷了?!?/br> 楚岳峙說出的這幾句話,讓司淵渟的臉上有了片刻的空白。 緊接著,面具龜裂成碎片,露出底下淬滿心頭血的恨與痛。 他到底是無法擁有這個人,無論是身或是心,他都無法占有。 能讓楚岳峙戀慕十余年的人,是誰?那個人現在又在哪里?是被楚岳峙保護起來了嗎? 瞳孔緊縮,司淵渟幾乎要將自己的后槽牙都咬碎了,耳際又再響起那些困擾他多年的控訴、哀嚎與嘶吼,再看眼前已經被他困住的楚岳峙,那雙桃花眼正凝視著他,眸底甚至映出了他不堪的面容。 司淵渟恍惚地想道,楚岳峙是在嘲笑他么?笑他的殘缺,笑他的不自量力。 眼前閃過血色渲染的久遠回憶,跌跌撞撞逃離的小小背影,猙獰的笑與令人作嘔的氣味,被撕開的衣袍,拼盡全力砍下的短刀,在地上翻滾哀嚎的男人,他滿身滿手的血,撐著最后一絲神智試圖去抓住那掉在地上的玉佩。 “楚岳峙,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我恨不得現在就將你嚼碎吞下?!彼緶Y渟嘶聲吐字,眼眶guntang酸澀,本已松開的手又再抓緊,只是這一次他抓住的是楚岳峙的后頸。 他心里不該對楚岳峙有愛,應該要像恨著那個已死的老皇帝一般去恨楚岳峙,可是他做不到,他是依靠回憶、理想才能提醒自己還是個人,不能被徹底拖進地獄深淵,而所有的一切,都有楚岳峙存在。 為什么,到底為什么楚岳峙可以將天下萬民裝在心中,可以對別人一往情深,卻偏偏唯獨對他無情無義? “你信我,又有何用?你對我,從來都只有利用?!?/br> 利用完了,便毫無留戀地舍棄。 俯首攫住楚岳峙的唇,司淵渟用手捏住他的下頜,不讓他躲避逼迫他張口,近乎撕咬的吞噬侵占楚岳峙不愿交付的唇舌,早知真心無用,只有這里是自己還能真實掠奪并占有。 楚岳峙奮力地掙扎了起來。 身體可以被玩弄,可吻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那是真正能觸碰到內心與靈魂的親密。 他不愿意,連第一次的親吻也在強迫中被司淵渟奪走。 可他無處可逃,即便他甚至運起內功不顧一切地推打司淵渟也未能掙開半分。 他的下頜被捏住因而無法用力咬合,只能張唇被動地承受司淵渟的入侵,司淵渟要他痛,咬破了他的唇后又咬破了他的舌,瘋狂地反復吮咬,直到他渾身發抖發出一聲嗚咽,司淵渟才忽然溫柔了起來,用舌尖輕輕地去舔他淌血的傷口。 又癢又痛,還有司淵渟呼出的氣息與他的糾纏在一起。 身體漸漸無力地停下了反抗,雙手軟軟地搭在司淵渟的肩上,楚岳峙閉上眼,淚水滾落臉頰滲進帶血的吻中,為這個充滿恨意與拒絕的吻再添一味苦澀。 司淵渟到底是將他的全部都奪走了。 淚水的咸澀讓司淵渟結束了這個吻。 抬起頭,司淵渟看著楚岳峙哭紅的眼眸,胸臆間氣血翻涌,更濃的腥甜從喉間涌出,他推開楚岳峙,悶哼一聲將那口心頭血吐在了浴池中。 第19章 略跡論心 猩紅的血落入冒著白色熱霧的溫泉水中,轉眼便淡去直至消散。 楚岳峙被推開后跌坐在浴池里,抬眼看退到與他相對的浴池邊,一手撐著浴池邊沿一手按在胸前喘息的司淵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