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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此言,眾人目光皆由太一創世的彩繪移回神譜,果見最頂端的“主神”太一之下,相并列有兩幅畫像,左幅是從男性-生殖器官中破出的 瀆神,右幅則是自血盡枯萎的心房間醒來的獻神。祂們皆同太一繪像一般,全身赤裸,形容模糊,卻自帶無法言說的神性。 容與主動解釋道:“真正的神的面貌不能被具現?!?/br> 馮夷繼續道:“陰陽子神后來也因未知的緣由隕落,但在那時,祂們的恩眷和遺澤還大量存于世間。于是無數生物憑借祂們的遺眷獲得神性、執掌權柄——就像黃昏時候的晚天,仍被沉沒的落日暈染?!?/br> “譬如獻神曾經的護法——不死鳥千秋、萬歲。獻神隕落后,永恒隨之失落,千秋、萬歲只得來到現世,他們在昆侖開宗立派。同處在神譜第三位階的‘屬神’中,有許多都與昆侖一派密切相關,燭陰、丹陽、芳菲、寒棠俱受千秋、萬歲親傳,就連原丁、肩吾與燭游等,都曾是昆侖的外門弟子……而他們中的大多數,又隕落于龍鳳末日決戰前后,即便有僥幸未死者,也因重傷,降階淪落作‘泛神’——現在神譜上,最低的層次?!?/br> “諸神的黃昏終結后,便是漫漫長夜,此后所有被稱作‘神’的存在,其實都不過是如我們一般,借道法修煉、汲取自然中殘存靈性的超凡者而已……” 眾人的視線皆跟隨他的講述,徘徊到“屬神”一行,看及雪域中手捧琉璃晶珠的寒棠、海颶里剜心獻鏡的合歡、盤踞深淵的金龍、浴血入魔的火鳳以及不死之鳥千秋、萬歲…… 常恒忽指著千秋萬歲畫像上的一行象形字道:“這寫得是什么?” 容與道:“這是昆侖教義,意即‘命運是相同者的永恒回歸’?!?/br> 馮夷道:“上古時代,不死鳥掌握‘復活’權柄——而龍鳳黃昏之戰,也正是為此最高權柄開展爭奪……” 他話音未落,就見祝槿怔忡地朝幅神像走近。像中那女子滿臉蛇鱗、笑容詭異,正是合歡。而在她心口位置,蝕刻鏤空出一塊橫徑二寸的窟孔。 祝槿指著那洞,回首問道:“這代表合歡鑒嗎?” 容與頷首道:“合歡鑒來歷非凡,據傳是獻神的遺物。合歡在機緣巧合下擁有它,從此成為執掌欲望權柄的屬神?!?/br> 祝槿稍作猶豫,還是從懷中取出合歡鑒,嘗試比對向蝕刻畫中的鏤空——果真可以嚴絲合縫地嵌入! 下一刻,合歡鑒中,漩起海颶,瞬間便將殿內諸人裹挾其中。 -- 少司命掌管姻緣、子嗣,大司命掌管生死、命運。司命雙位一體的權柄,指向愛與死天然的相對和結合,正像一體之兩面。 p.s.“永恒的回歸”是尼采學說,在這里只取其字面意。 太一神話部分引用自《五運歷年記》。 第95章 海仙女 入鏡伊始,馮夷即化回蛟形,口吐蛟珠。 蛟珠瞬間將海颶吸納,使風浪平息。 合歡鑒開啟傳送那刻,常恒下意識便撲向祝槿。此時,兩人相擁著緩緩降落在海濱。 ——落日,海潮,銀灘。 馮夷吞珠,幻化人形,與同樣被傳送至此的容與、阿昧相視一眼,隨即默契地相繼落向稍遠處,盡力無視那二人道:“這里是……東海?” 容與頷首,示意他們回頭。 只見那邊,一熟悉的皂羅袍男子正與個打漁歸來的漁父攀談著。 阿昧凝眸,辨認半晌,不確定道:“風使和……東海若公?” 馮夷卻道:“那確是肩吾,但卻不是真的海若兄,”他示意二人:“你們看,海若兄腰間未佩腰舟,顯然還未得道?!?/br> 這廂,祝槿和常恒也向他們走近。 聽見此言,祝槿凝眉道:“東海若公曾言,他得道的機緣同合歡有關……諸位還記得我們是怎樣來到這里的嗎?” 阿昧道:“那幅畫?” 祝槿頷首道:“那幅合歡獻身合歡鑒的畫——我們怕是正被傳送到了當時的節點。換句話說,這幻境的內容正與合歡得道相應?!彼聪蝰T夷和容與,道:“你們可有誰知曉合歡得道的詳細經過?” 容與搖頭。 馮夷也道:“龍鳳首戰前后,我還尚未知事,而合歡的身世,又被兩方同時視為家丑,若非親歷當時之事者,也很難詳悉。不過……”他話音一轉,意有所指道:“肩吾那時尚是昆侖守護神獸,據傳還和合歡的生母交誼匪淺……” 容與開口打斷他道:“肩吾性情乖戾得很,馮夷君還是莫同他提及這些流言為妙?!?/br> 馮夷聞言,頓時想起前事,不免神情訕訕。 常恒與祝槿對視,俱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些深意。 索幸便趁容與去尋肩吾之際,祝槿問道:“馮夷君剛才所說的那些傳言……” 馮夷嘻嘻哈哈道:“合歡的生母——鸞鳥芳菲,千年前可是艷冠三界,加之出身高貴,是昆侖一派最得寵的小弟子,其愛慕者之眾,自當可想而知。聽聞肩吾作為昆侖山開明神獸,也甘愿自降身份,充當美人坐騎……只可惜夷無緣一睹其芳容,真是君生我未生——阿昧姑娘,你不要誤會,夷只是隨口說說,對他人婦,我可向來不抱非分之想……” 阿昧垂著眼簾,無動于衷。 而容與已領著肩吾歸來。不過后者顯然不大愿意與他們同行,只停步在數丈外,背手而立,望向海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