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頁
河蚌驚恐至極,從水底一躍躥空,蚌殼劇張,想要甩出常恒。 常恒卻已握住那珠,蚌殼大開的一瞬,他帶著蚌珠飛躍而出,幻境亦在珠離蚌體的一霎消散。 卻在這時,斜照之中,飛出只鷸。它快如疾電,沖鋒而來、一喙啄向常恒握珠的手。 常恒吃痛,蚌珠脫手,那鷸看準時機,一口便吞下了蚌珠。 蚌珠進入鷸身體的剎那,它長鳴一聲,翼足伸展,通體的羽毛煥發出靈光。 然而,下一刻,一只金箭直入它腹部,鷸慘叫著跌向水面。 殷懷收弓,對浮在水面上的鷸道:“吐出來?!?/br> 鷸奄奄張喙,血水涌出,漫紅船周,隨即蚌珠滾出。 殷懷拾起那珠,毫不憐惜地一捏。天上的蚌見狀,頓覺生無可戀,也撲通一下跌入水中。 蚌珠碎裂的剎那,被那蚌攝入的一眾漁民再度回到了船上。 他們呆愣片刻后,驀地反應過來,朝殷懷與常恒感激叩首道:“多謝恩公搭救,多謝恩公搭救?!?/br> 常恒落回舟上,朝他們頷首道:“這是東君殿下?!?/br> 一時,漁民更加激動,對殷懷禮拜不已。 殷懷嘴角一抽,責備地瞥了眼常恒,揮手將眾漁民迷暈過去。 常恒無辜道:“怎么啦?” 殷懷無奈道:“我們行事,不為施恩,何必留名?” 常恒道:“殿下不愿留名,難道要讓這些漁民繼續祭拜這什么勞什子大、小姑嗎?” 殷懷這才又將目光投向水中的一鷸一蚌,正色道:“爾等身為一方水靈,卻只知為害、惡斗,實在可憎。我今日廢去你兩個修為,以示戒懲。日后修行,萬不能再行這等歪邪門道?!?/br> 那一鷸一蚌懨懨答是。 卻這時,二道霹靂劈空降下,直打在它兩個身上,使它們當即命斃。 霹靂過后,凌霄也落至他們所乘的小船上,對殷懷嘖聲道:“殿下行事,還是太心慈手軟了些?!?/br> 殷懷默然片刻,對常恒道:“之后的行程,我拜托了雷使照顧你。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不可松懈修行,但也不能貿然涉險。尤其是巫山的事,高唐雖保證會隱瞞你我的身份,但保不準高禖還會抓住蛛絲馬跡按圖索驥找你尋仇??傊?,遇到危險,不可逞強,必要時候,就找凌霄幫忙,明白嗎?” 常恒乖巧應是,殷懷又交代凌霄多為照拂常恒云云,自忖無所不及后,才飛身而去。 直至殷懷背影已遠望不見,常恒仍怔對著他離去的方向出神。 凌霄見狀,微笑道:“小殿下,您雖嘴上不說,心里還是很掛心大殿下安危的嘛。親兄弟,確當如此?!?/br> 常恒看向他時,臉上浮現出譏消冷笑,道:“他的命,自然只能由我取走。你倒也無需如此屢次三番出言試探?!?/br> 凌霄連忙垂眼,避開他的注視,良久才訥訥稱“是”。 第73章 候人兮 “沈仙郎,你可真真薄情,好不容易來人家家洞府一趟,都不坐坐便要走嗎?話還沒說幾句,真是好傷人家家的心呀!” 說話之人是個同常恒年紀相仿的少年,杏腮柳眉,身段窈窕,生得風流。一身絳粉衣裳,遍懸銀鈴為飾。他邊說話邊拉常恒袖口,動作間銀鈴叮咚作響。 常恒拂袖,避開他拉扯,淡淡道:“有話便說?!?/br> 少年嘻笑道:“阿碧,你聽沒聽說,巫山二女前些時候決裂了,高禖離開巫山,不知遠走去哪了,這事傳得沸沸揚揚,卻也沒人清楚具體緣由?!?/br> 常恒敷衍地嗯了聲。 少年繼續道:“說起來,這高唐同東君殿下還有過一段情呢!也是不巧,殿下渡劫去了,而我又是這段時間才認識得你,不然,我跑去榣山那么多次,怎么著也該能見到他一兩次了。真想知道,這傳聞中的天之驕子到底是什么樣子???” 他兀自念叨著,直走出一段路,才發現常恒猶定在原地、神情怔忡,不由也順著對方的視線朝山下望去。 涂山山腳下,有株女嬌嫁給夏禹時親手植下的桃樹。而今四百多年過去,這樹已木干粗碩如擎柱,分枝散開,幾乎蔽下半座山底。 現下,正是桃花盛時。 花霧之下,有個正在倚著樹干喝酒的男子。一壺仰盡,他自然地垂落視線,同下山人相視,隨即莞爾一笑—— 與常恒同行的少年不期然對上他的視線,驀地捧心叫道:“阿媽,我這回子真要戀愛嘮!” 殷懷挑眉,就見那少年倏然化作只九尾白狐,朝他撲來。 還未靠近,白狐的一只尾巴便被常恒捉住,白狐前進不得,只能四爪亂撓道:“郎君來涂山做甚?阿綏是此處山靈,郎君有何需要,盡管同阿綏道來……” 殷懷笑道:“候人兮?!?/br> 隨即他看向狐貍身后的常恒,道:“這是你新交的朋友嗎?” 常恒松開九尾狐尾,介紹道:“他是涂山苗裔,單名一個綏字?!?/br> 又轉頭對涂山綏著重道:“這是東君殿下?!?/br> 小狐貍頓時嚇趴在地。直到殷懷與常恒相攜離去,涂山綏才回神,喃喃道:“阿媽呀——” 半載未見,乍然相逢,殷懷與常恒都略有些不自在。行過段路,兩人忽同時開口—— 常恒道:“殿下怎會到涂山來?” 殷懷則道:“你與那個朋友,是如何認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