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孽緣。(6)
16 去除掉過年,婚喪喜慶是唯一幾個能將一年見不到幾次面的親戚,一次全員大集合的場合,涂振禹看著一個一個過來打照面的長輩,幾位看起來很眼熟卻又記不起來究竟該怎么稱呼。 「小宇,叫人啊?!雇磕负蛠碚唛g聊幾句后,見兒子還呆站著沒有出聲,連忙催促著。 「阿姨?」涂振禹不確定地喚了一聲,只見眼前的兩人不約而同愣了愣,接著笑了出聲。 「唉呦太久沒見了啦,孩子都搞不清楚了?!雇磕概牧伺膬鹤拥氖直?,找個理由替他開脫,接著對涂振禹故作訓斥地說,「還不快喊嬸嬸,你小時候嬸嬸最疼你了啊,怎么能不認得長輩呢?」 「嬸嬸好?!雇空裼眄槒牡亟袉镜?。 嬸嬸滿意地笑了笑,抓著涂振禹又是一連串的問題猛攻,幾歲了、讀哪間學校、成績好嗎、未來打算做什么、有沒有女朋友,好像不把他整個連連皮帶骨扒乾凈不甘心一樣。 涂振禹應付好一會,才終于用上廁所的理由從宴廳里脫身,今天不曉得是哪個阿姨的女兒結婚了,就算涂母開場介紹他們小時候曾玩在一起過,涂振禹還是對新娘一點印象也沒有。 宴廳外的走廊和場內的喧鬧相差甚遠,隔一道宴會廳的門就回歸窒息的安靜,涂振禹沒有多在同一個樓層停留,進門按了電梯就往別層的空中花園去,好躲避那些認得他、不認得他的人。 靠在圍欄邊深呼吸,涂振禹不自覺瞄了手里的手機一眼,依舊沒有點開幾天未曾點入的軟體,從那天和張元敏不歡而散之后,他們在校園里不再相遇,就像回到了他隨手救她以前。 涂振禹不知道自己應該開心一切都回歸原位,還是應該好奇之前的那些巧遇多少包含了張元敏的蓄意,他放空還沒理出半點頭緒,涂母便打來了,涂振禹邊接起母親的來電邊往電梯回走,隨便挑了一臺電梯就進去,直到感覺電梯往反方向移動,才察覺自己搭錯搭到向上的電梯了。 涂振禹隨手按了一個樓層出去,準備換搭別的電梯下樓,剛出電梯門正好另一邊的電梯到達,門一開他正想跨步便被電梯內的火熱場景,弄得及時停住步伐。 他第一眼以為是身高相近的男女壓在墻上狂吻,直到壓在男人身上的女人,感覺到電梯外的視線,退開身正要瞪向他,涂振禹這才看清身下那人清秀的面容,察覺到兩個人都是女人的事實。 只是比起這一點,發現摟著對方的女人與他對視后,認出彼此的事實,似乎更讓涂振禹感到震驚。 「認識的?」短發的女人一眼就發現張元敏似乎與對方相識。 「嗯?!箯堅舯韧空裼砀爝M入狀況,沒有在明知道多做什么也只是徒勞無功時,試圖掩蓋這一切,反而鎮定不已。 「真可惜?!古诵α艘宦?,主動吻上她的嘴角,接著將名片塞進她褲子后方的口袋里,拔出后故意拍響張元敏一向有在鍛鍊的臀部,充滿曖昧地說,「你下次要主動找我才行呢,補償我?!?/br> 明明沒看見什么限制級畫面,兩人之間的火花、帶有暗示的笑容,涂振禹卻感覺自己像誤闖了性愛現場一樣尷尬,正想說自己搭別的電梯就好時,那人已經步出電梯外掉頭離去,彷彿電梯內的一切從來沒發生過。 「進來啊,你都把我的炮友弄走了,得補償我吧?」張元敏壓住電梯按鈕,出聲拉回了他的注意力,讓涂振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手機里的震動聲瘋狂提醒他該回去會場了,涂振禹看著清醒時就有幾分性感,半醉后一眸一笑更帶了幾分媚態的張元敏。 涂振禹傳了個訊息告知家里他有事先走,讓涂母先跟父親回去,接著就把手機關了。 電梯門一關上,涂振禹看她按了上面的樓層,出言提醒道,「你應該按一樓的,我送你回去?!?/br> 「我沒按錯,是706沒錯!」張元敏亮出手里的房卡吼著。 涂振禹嘆了口氣,這下知道她所謂的補償是什么意思了,她和那女生是要去開房間,結果他害她白花了一晚的房錢。 涂振禹不想和喝醉的人爭辯,選擇先順著她的意思把人送到房間后就走,沒想到張元敏一到房間立刻抵著門不肯進去,「留下來陪我喝酒,不然我不進去!」 「張元敏?!箖嵐芡空裼碇浪茸砹?,卻還是忍不住和她認真起來,覺得她根本沒把自己上次說的話聽進去。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但你就當可憐可憐我,陪我喝酒、說說話有這么難嗎?」張元敏撐著門低頭,這一秒語氣聽來竟有幾分清醒、認真,問住了應該堅持拒絕的他。 「就算你已經不把我當成朋友了……」張元敏抬頭看向涂振禹,神情不帶半點情緒,他卻還是能輕易看出她撐起的笑容下,被玩笑遮掩的逞強,「難道不能把我當成一個初次見面、需要幫助的陌生人,舉手之勞救救我嗎?」 他們之間似乎總是這樣,從初次見面開始他就總是看見她的脆弱,儘管她對此一無所知,她熟睡毫無防備的模樣、她提出要和他當朋友的樣子,到現在,期待他能留下,每每看見她這樣,他就越無法堅定。 涂振禹沒有回答,也許是把張元敏的話當作是無須理會的醉話,伸手越過她的身體推開房門,語氣不再如前一句生硬,啟口勸著她,「進去吧?!?/br> 當張元敏以為這是他的拒絕,收回壓著墻邊的手準備放棄時,才看到涂振禹越過自己身邊,先進了房間。她一怔,在他徹底走過自己身后,緩緩地笑了,抹去酒后容易上來的過多情緒,轉身跟著入房。 不愧是臺北喊得出名字的連鎖飯店,房卡一插入插卡后,燈光一亮,里面偌大的空間看來整齊舒適、配件一應俱全。張元敏也許是知道他不走、放松了,一下就衝上床上抱著枕頭歡呼,整個人翻來翻去的,最后壓在枕頭上聞飯店獨有的香味。 「沒洗澡就上床很臟?!雇空裼砜粗?,忍不住出聲提醒,接著找了床邊一個順眼的角落,靠著墻壁就坐在地板上。 一腳彎曲、一腳伸直,看來竟有幾分拍雜志的錯覺,張元敏懶得爬起身,用身體轉了一圈后,往他的方向探出頭,趴在床邊問,「你干嘛有床不坐、坐地板???」 「不想上床?!雇空裼硐攵紱]想直接回應。 在這情況下聽起來卻像是另一種涵義,兩人同時反應過來看向對方,張元敏先笑了出聲,半開玩笑地說,「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br> 「沒說你會對我怎么樣?!雇空裼砣滩蛔≥p喃道。 從在房門口看到她的眼淚開始,涂振禹就知道自己脫不了身了,他能對胡攪蠻纏的她強硬,卻無法無視一個人的脆弱情緒,尤其當她連陌生人都不是時,他除了妥協,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