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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吃不準薩維蔓的意思,百年魔身是否在她身上,我必須提前確定。 如果是,北方六城就是邪魔埋骨之地。 如果不是,我還得盡早趕回瑯朝王都。 然而,每一次找借口求見薩維蔓, 后者都公事公辦, 王帳里一堆將軍守衛。 我總不能當著她們的面,大談“邪魔”之類的東西。 這一拖就拖到了金輝城,御駕將停留在此, 大瑯先鋒軍率先和北夷人交手, 只等這兩日來報戰果。 北方氣候寒冷, 天空群星卻更加明亮閃爍, 在呼氣成霧的夜里, 我終于接到陛下旨意:薩維蔓約我見面,就在金輝城墻上。 我套上厚實披風, 頂著刺骨寒風登上城墻, 一路上都有明暗侍衛戒備。 薩維蔓孤身一人立于城墻上, 俯瞰蒼茫夜色,金輝城之北, 就是廣袤無垠的草原與荒漠。 “小臣拜見陛下?!蔽蚁蚝笙破鹋L,跪下行禮。 “明日國師就該啟程返回王都?!彼_維蔓沒有轉身, 聲音清冷道。 我沒吭聲, 依舊單膝跪在地上, 陛下不說起,我就必須保持禮儀。 腳步聲響起,直到我身邊停下。 薩維蔓俯身,濃郁熏香下充斥腐爛腥臭,光潔白皙皮膚下包裹邪魔,她在我耳畔輕語:“你看,就算我再想掐死你,我都無法觸碰你?!?/br> 她掀起披風,伸出修長蒼白的手指,輕輕點在我咽喉上。 下一刻,她吃痛悶哼,白玉般的指尖已然焦黑,仿佛被什么灼烤過。 我手腕發熱,墨蓮錦鯉文身再次浮現,那條肥魚像是受到極大挑釁般,氣鼓鼓順著手肘游到我側臉上。雖然我看不見,但根據這股熱度,我懷疑它在向薩維蔓吐泡泡。 這是什么素質錦鯉??! “更何況,它不會讓我殺你。在它眼中,我們都是利用完丟棄的垃圾,只有你是它的心肝?!?/br> 薩維蔓像個精神病般“咯咯”笑起來。 “最開始,我只是心中不甘。為什么都是母皇的女兒,她不過比我早出生十幾年,哪怕不修德行,荒唐至極,都是板上釘釘的繼承人?!?/br> “她是堅韌不拔的勁竹,我就是依附他人的藤蔓,憑什么?!” “當人心有了怨恨,它就會悄無聲息地出現。一開始,它只是在夢中蠱惑你,用好處利誘你,直到你開始供奉那尊金身,就再也無法逃出它的手掌?!?/br>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你漸漸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正在被它一點點取代。你想反悔,可一切都太遲了,你們已經融合得太深,再也分不出彼此?!?/br> 薩維蔓又開始“咯咯”歡笑,像個喝醉酒的少女。 “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是它手心里的玩具,”薩維蔓歪了歪頭,“不過它有一處好,說話算話,占了你的身體,就會替你實現夙愿?!?/br> 我抬眸看她,只見薩維蔓那雙貓眼在黑暗中反光,已經不似人的模樣,更像是某種冷血爬行動物,臉頰邊浮現層層細軟鱗片,舌尖微微分叉。 難怪她的披風帶兜帽,把整個人都擋在陰影中。 “您的愿望是取代薩維竹,成為瑯朝女帝?” “是,也不是,”薩維蔓起身,語氣譏諷滄桑,“我許的愿望是,和所愛之人一起登上最高之位?!?/br> 所愛之人…… “既然如此,它為何讓你殺了南樛?這樣不就食言了嗎?” “我把他吃了?!?/br> “什么?”我冷不丁抬高音量。 薩維蔓撫摸臉頰上鱗片,瘋狂笑起來:“我吃了他,和南樛永遠在一起,登上至高之位?!?/br> 很好,又是一個黑泥許愿機。 “愿望達成,我再也無法抗拒它侵占這具軀殼。今晚之后,我的魂魄就會徹底消失?!?/br> 我沉默片刻,嘆息道:“陛下,你是希望我救您嗎?” “救我?”薩維蔓勾唇咯咯笑著,眼淚卻簌簌而下,雙眸滿是絕望悲哀,“你能讓薩維竹借尸還魂,那你可以如此救南樛嗎?” 我沉重搖頭,如實相告:“薩維竹可以,是因為我早就央求冥尊庇護她的魂魄,加上她是蓁蓁的血親,祖先親自喚魂,方可起尸?!?/br> 但南樛不是薩氏皇族。 “你的魂魄還未全被吞噬,”我立刻補充道,“如果強行動手切割,尚可保全。等到了地府,也許冥尊有辦法讓你調養回來,至少還能輪回轉世?!?/br> “又有什么意義呢?” 薩維蔓扯了扯嘴角,最終還是無法抑制住詭異笑容:“活了二十多年,我都活了些什么呢?” 父母不愛她,親jiejie不在乎她,門客手下只想從她那里得到好處,正夫與她從未圓房,唯一所愛也魂飛魄散……她付出所有,終于換來了這頂至高無上鳳冠。 她高高在上坐于鳳座,俯瞰群臣萬民,卻只覺得自己的一生就像個笑話。 “你想知道百年魔身在哪里,是吧?” 薩維蔓話鋒一轉,爬行動物般眼眸閃過銳色。 “是邪魔在問,還是薩維蔓在說話?” “有什么區別?好吧,是它想問。它想和你達成一個交易,別害怕,它讓我轉告你,絕不會殺了你?!?/br> “什么交易?” “它告訴你百年魔身在哪里,作為交換,你向它許愿?!?/br> 一陣刺骨寒風刮過,我下意識裹緊披風,錦鯉又順著臉頰游到脖頸處,灼熱發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