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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竹的眼里大概只剩螢火蟲了,她說她從小在宮里長大,那這樣的情景應該幾乎見不到吧,所以才會這樣開心。 我剛想追上秋竹,怕她被士兵發現,可是肩旁那里被人狠狠一劈,無力的感覺蔓延到我的全身,暈倒前我聽到秋竹驚恐的尖叫著。 —— 破爛的茅草屋里散發著些許霉味,像是塵封多年的朽木,一陣陣刺鼻的味道將我熏醒。 我這是...被人劫走了? “咳咳......”這霉味真是夠嗆。 “公主,你醒了?!遍T外走進來一個蒙面的黑衣人,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把彎刀,這不是那天晚上我和阿澈偷偷溜出宮去遇到的刺客嗎。 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幾步,“你是誰?你想干嘛?” 那黑衣人卻單膝跪在我面前,右手放在胸口,向我行了禮。這是...漠北人行禮的方式......難不成他是漠北人? “公主不記得臣了嗎?”黑衣人邊問邊緩緩拉下了面罩。 當他的面容完完整整的呈現在我眼前時,我不自覺捂住嘴巴向后倒了幾步。 “阿布卡將軍?你的臉......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是在漠北嗎?”他臉上的刀疤猙獰而恐怖,從眼尾延伸到下巴,像一條蜈蚣,英俊的面容不復存在。 “看來公主是真的忘記了?!?/br> 我上前抓住他的雙臂,“忘記什么了?你為什么在這里,你不是和染畫在漠北嗎?那天晚上你又為什么要殺阿澈?” “阿澈?看來公主還記得他曾經扮作珠寶商人混入我漠北的事情,可他始終是北傾的皇帝!” “你把我劫來究竟是想干什么?” “就算公主忘記了,可是真的猜不到一絲一毫嗎?” 我搖搖頭,“我要走了,他找不到我會著急?!?/br> “何必自欺欺人?!?/br> 我捂住耳朵不去聽阿布卡講話,可他的聲音卻一字不漏的流入了我的耳朵。 “倘若公主這輩子都想不起滅國之仇,記不起染畫死去的模樣,相信那狗皇帝的裝模作樣,那臣無話可說,如果公主有一天想起來了全部事情,臣定愿助你一臂之力,殺了那皇帝?!?/br> 滅國,染畫...... “不!怎么可能!阿澈待我真心真意,他怎么會滅了我的母國,染畫又怎么會死去,染畫她是回漠北和你成親了??!你不是阿布卡將軍!你不是!” “今日臣請公主過來,無非就是想提醒公主一句話,滅國仇人,切勿真心相待,有朝一日難免兵刃相向?!?/br> 我像瘋子一樣捂著耳朵跑了出去,那不是阿布卡將軍,真正的阿布卡正在和染畫過著甜蜜的生活,我的漠北還是那樣美麗,我的父親和母親過著重復的日子卻無比幸福,我的白野還是不聽話的到處亂跑,我的兄長姐妹都在漠北歌舞相聚...... 不知何時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滅國...滅國仇人......我想到阿澈對我的溫柔細語,對我的百般寵愛,心臟猛然間抽痛著,像是在被guntang的油淋著,激起一層水泡然后一顆顆的爆炸,千瘡百孔。 也不知跑了多久,那山林間太陽緩緩升起,賦予這大地一片光明的希望,但我卻仿佛身在冰天雪地中,我的頭又開始痛了...... 泥路上的石子磕絆著,一個不穩便被絆了腳,身體無法控制的往前倒去,咚的一聲,我的腦袋撞到了地面上凸起的大塊石頭,鮮血慢慢染紅了石頭,流過我的眼睛,臉頰,滲入泥土。 隔著血淚,我看到前方阿澈騎著馬向我奔騰而來,塵土飛揚。 這樣緊張我的阿澈怎么會......將我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不,他不是阿澈。 他只是北傾的皇帝,他是楚承煜。 他從來不承認他是阿澈。 我的阿澈早已回了中原娶了別家姑娘過著幸福的生活,我嫁的是北傾的皇帝,萬人敬仰的皇帝,手上沾滿鮮血人命的皇帝,天底下最無情的男人。 他抱著我的身子,再也沒了從容的神情,“小影,小影......” “小影,你別睡,我帶你回去。別怕,有我在?!?/br> 我的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龐,“阿澈......那個珠寶商人還愛草原公主嗎?他們后來過得幸福嗎?” “愛,他一直都愛她?!?/br> “阿澈......”我的聲音是那樣黯啞。 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這樣喊他了。 回到那深宮之中,剩下的只是楚承煜和白離影,北傾皇帝和漠北公主,滅國仇人,不共戴天。 ...... 依靠著那小山丘,阿澈摟著我緩緩說道:“從前有一個珠寶商人他奉了可汗的命令,千里迢迢的從中原走到了漠北,路上遭遇了一群劫匪,他們掠奪了商人所有的錢財,又將他打得奄奄一息,在荒蕪的沙漠中他遇見了一個身穿蘭紋云錦的女子,她和商人講話時眼睛里總是流動著星星一樣的光芒,揮動鞭子,手上的鈴鐺嘩啦啦的響著,她騎馬的樣子是那樣自由灑脫,商人看呆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充滿靈氣的女子。 后來他們又相遇了,商人偷偷將那本要獻給可汗的水晶琉璃桃花墜留了下來,因為他覺得那墜子適合那美麗的女子。 很是奇怪,她明明是灑脫不羈的草原女子卻總是臉紅。 商人和那公主可以從草原的馬兒談到中原的詩經,可以從天上的繁星談到懸崖下的風光,可以從天南聊到地北,他們永遠有說不完的話題,商人覺得這輩子非她莫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