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遞給我一支煙 第72節
“嘉因,以后你每傷害自己一分,我就跟著傷自己一分,你要知道,我身上會永遠比你多一道疤,如果你想死,我陪著你好不好?” 時傅眼中充斥著猩紅的血絲,像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鬼,可是林嘉因在里面看到的是癲狂血腥的愛意。 “不要……不要……” 林嘉因眼淚模糊無助地搖頭,噴薄的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被子和床單,她拼命去捂住時傅的傷口,又拼命地喊醫生。 第62章 短短一分鐘內,鮮血在白色的被子上開滿了絕望的血色玫瑰。 醫生和護士聽到病房傳來的動靜,連忙跑過去,司念和向赫剛走過拐角,聽到林嘉因凄厲的聲音,又看到醫生慌忙往病房走,紛紛跑過去。 向赫把時傅拉開,醫生來到病房給時傅打了一陣鎮定劑,昨天向赫就跟醫生說要給他打上一針,但一直沒找到機會,他已經太久沒有休息了,全靠一股信念撐著。 注射完鎮定劑后,沒過多久時傅就倒下了,醫生又為他縫合了傷口,而林嘉因手里,還一直握著時傅塞到她手里的刀,刀刃上全是他的血。 林嘉因坐在那里渾身發抖,司念過來掰開林嘉因的手,把刀從她手中拿出來。 “這三天他沒合過眼,沒吃過飯,就一直這么看著你?!彼灸罴t著眼,她忍著心中的話,可還是沒忍住,“嘉因,你也想想我,你說如果不是向赫,你就失去了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我呢?那我呢?” 林嘉因看著被子上的血,她低頭伏在自己的膝蓋上,失聲痛哭。 . 時傅躺在病床上靜靜睡著,這次,輪到林嘉因看著他,她躺在他身邊,輕輕握著他的手,十指相扣。 林嘉因回想著剛才血色的畫面,回想著他平靜的語調,猩紅的眼,他說的每個字幾乎都沒有起伏,就像在說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但是林嘉因知道,他是認真的。 傍晚的陽光灑在房間里,一室靜謐。 時傅沒睡多久,幾個小時后就醒來了,在藥物的加持下,他依舊睡得不安穩,他醒來后的第一件事,仍然是去找林嘉因。 “我們結婚吧?!?/br> 時傅醒來的第一眼,兩人四目相對,這是林嘉因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時傅眼中的紅血絲還未褪干凈,在平靜中掀起一絲波瀾,他注視著林嘉因良久,然后抬起那只沒有受傷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以后再說?!?/br> “我想嫁給你了,還想要一個屬于我們的孩子?!?/br> 林嘉因這一潭又深又冷的死水,她需要熱烈的愛、瘋狂的愛、毀滅一切的愛,去把她喚醒、融化、澆灌沸騰。 時傅做到了。 聽見“孩子”兩個字眼,時傅眼眶酸澀,是心疼,是感動,是來之不易的新生。 “以后我們就住在燕園好嗎?春天,我們帶她去春游,夏天,我們教她游泳,秋天,我們教她騎馬,冬天,我們一起看雪,下雪時燕園應該很好看吧?!绷旨我蝽鉁厝?,思緒飄得很遠。 在時傅昏睡的這段時間里,林嘉因想通了,婚姻和愛情到最后一定是一地雞毛的,但就算如此,她也想擁有一段和時傅的婚姻,她承認她以前就是個膽小鬼,怕結束,所以不敢開始,但她更無法想象他和別人結婚生子的畫面。 十八歲之前,林嘉因是無憂無慮的小公主,十八歲到三十歲,她的世界到處彌漫著戰火的硝煙,但三十歲以后,她仍舊會是快樂的公主。 就像向赫說的,她需要死一次,才能生。 “好?!睍r傅氣息不穩,久久之后應了一聲。 病房外,徐之恒的呼吸還未平靜,他聽著里面微小的聲音,心里有什么東西好像正在慢慢流逝,曾經他以為,沒有人會走進她心里,但到頭來發現,只不過是他自己沒有這個能力。 時秋銘壽宴后,童悅還是像之前那樣,沒有問關于林嘉因的事,回到家她小心翼翼地為徐之恒擦藥,沒有問其中的原由。 所以,兩人如期辦了訂婚宴,這幾天,又去國外拍了婚紗照。 徐之恒事后兩天才得知林嘉因自殺的消息,因為他已經不是她身邊的那個人了,所以不會有人告訴他。當他接到朋友的電話時,他和童悅正在拍婚紗照,攝影師在旁邊看著兩位新人,為他們調整著動作,面帶笑容地讓他們“笑一下”。 而徐之恒聽到手機中傳來的消息,再也笑不出來,他愣在那里,電話還沒掛斷就立即趕往了機場,然后匆匆來到了醫院。 那天,童悅穿著婚紗注視著徐之恒離去的背影,終究,她還是沒有得到他。 . 在醫院修養了一段時間后,時傅和林嘉因回了林棲路,時秋銘把周姨送過來,讓周姨來照顧他們。 浴室已經被收拾干凈了,但那盒碎掉的糕點,依舊在地面凌亂地撒著,房間內的紙團也還在那里。 房子是司念過來收拾的,林嘉因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但看到地上那盒糕點時,林嘉因的心狠狠地揪在一起,他買了她愛吃的點心,計劃好晚上帶她去小吃街,而回到家看到的卻是…… 林嘉因不敢想象時傅當時的心情。 在林嘉因看那盒糕點時,時傅也在臥室打開了那些紙團,他一張一張打開,一張一張撫平,然后夾在了書里,他要將這些“遺書”保存好,萬一他們以后鬧矛盾,時傅得拿出來提醒自己,要對她好。 休息了一段時間,林嘉因也漸漸忙起來了,她又重新拾起思嘉的事,然而,時傅還是不敢回公司工作,林嘉因勸了他很多次,但時傅一句話,就讓她啞口無言。 他說,我還該相信你嗎? 林嘉因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能讓他相信,讓他安心,語言是蒼白無力的,于是,林嘉因拉著時傅上樓,讓他換好衣服,然后把他帶到了民政局。 “等等,改天再來?!睍r傅看到民政局的牌子,眼睛一跳,他拉著林嘉因往回走。 “來都來了,我就要今天?!绷旨我虿换厝?。 時傅看著她臉上的笑,看著她眼里的堅定,這一刻,他相信了,他相信她的嘉因好了。 “我還沒準備好?!睂τ跁r傅來說,和林嘉因結婚是一件大事,他不想這么匆忙。 “親愛的,幸福是不用準備的,它來了,我們要接住?!绷旨我蛐α诵?,拉著時傅繼續往前走。 寒風凜冽,時傅心中卻漫過一陣陣暖意,他跟著她堅定的步伐往前走,他們像尋常的情侶一樣,在門前排隊,然后在相機前定格笑容。 12月21日,時傅和林嘉因結為夫妻。 兩人出來,時傅看著手中紅色的證件,心潮起伏,他情不自禁地把林嘉因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聲呢喃:“嘉因,你會是一個好妻子,我也會是個好丈夫?!?/br> “妻子”兩個字,他說得極慢,又柔軟,像是揉碎了磨軟了,進入林嘉因的耳朵。 “我們會的?!?/br> 林嘉因閉著眼睛伏在時傅的胸膛,是從未有過的安心,她回想著這半年來發生的事,才明白這一刻的幸福是多么珍貴。 . 接下來的日子,時傅和林嘉因商量著婚禮,而林嘉因忙得不可開交,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思嘉上,忙著聯系了她父親的一些朋友,也忙著聯系思嘉中和林盛華關系好的現任股東,經常忙到半夜。 晚上,時傅在臥室等了很久都沒等到林嘉因上來,他去廚房溫了杯牛奶,然后推開了書房的門,時傅進來時,剛好看到林嘉因在揉眉心。 “別太累了?!睍r傅把牛奶遞給林嘉因。 “不累?!绷旨我蛐χ鴵u了搖頭,這段時間,她覺得自己無比鮮活,生活也有了目標。 “餓不餓?我去做點夜宵?!睍r傅說。 “不吃了,最近長了好多rou,該穿不下婚紗了?!绷旨我蜓鲋^,臉上是甜蜜的笑。 時傅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讓設計師改就好了?!?/br> 林嘉因搖頭,她要以最漂亮的姿態嫁給他。 喝完牛奶后,林嘉因又低頭整理文件和資料,臺燈暖黃的光暈落在她身上,顯得無比柔和。 “嘉因,我在你身后?!卑察o的書房內,時傅溫聲開口,他想告訴她,在她累的時候,他是她的依靠。 “我知道?!绷旨我蛱ь^,看著時傅輕笑,“有需要會告訴你的?!?/br> 時傅注視著林嘉因眼里的光,對于思嘉的事,時傅沒插過手,只有在林嘉因問起的時候,時傅會給她一些建議,而時傅也見識到了她的雷霆手段,以前是她不想,可當她真正認真起來,是不可阻擋的。 時傅沒離開書房,他從書架上拿了本書,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陪她。 . 從林盛華出事后,林嘉因就從凱揚離職了,隨著她的狀態慢慢變好,時傅也回銘安辦公了,林嘉因見到他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有時候即使在周末,白天也見不到他的人影。 這天到晚飯的時間,林嘉因看到他從外面回來,走近時,她看見了他袖子上帶著微不可查的泥土。 “這是去哪兒了?”林嘉因把飯菜端到桌子上,周姨已經離開了,臨走前還教她做了好幾道菜。 “秘密?!睍r傅笑了笑。 林嘉因也沒再問,直到一個月后,在思嘉的股東大會上,林嘉因以之前她的股份,再加上這半年來她收購的其他股權,以超過半數的比例成為了思嘉最大的股東,經過全體股東決議,她重新回到了思嘉,重新成為了思嘉的主人。 會議結束后,時傅來思嘉接林嘉因一起去吃飯,他們沒有喝昂貴的紅酒,沒有吃高級的牛排,而是去了南大街的小吃街,從頭吃到尾。 這是時傅為她準備的慶功宴。 回到家后,時傅帶林嘉因去了花園,林嘉因意外地發現花園中多了一個玻璃花房,里面有一株花在燈光下靜靜綻放著。 時傅拉著林嘉因慢慢走進,然后打開了花房的玻璃門,他拿起架子上的盆栽放到林嘉因面前。 “花的名字,叫嘉因?!?/br> 又輕又暖的聲音順著花房的暖意注入林嘉因的心頭,她看著□□色的花瓣,眼眶漸熱,她壓下心中起伏的情緒,狀似平靜地玩笑道:“哪有這么取名字的?” 時傅臉上掛著輕笑,林嘉因把花放下,攤開他的手仔細看著,上面有好幾道被月季刺劃傷的血痕,林嘉因呼吸有些紊亂,他的左手都還沒好,當初他劃得那么深…… “再這樣不理你了?!绷旨我驌崦直车难?,然后慢慢移到了他手腕上的那三條疤,他傷得比她還要嚴重。 “快過年了,嘉因做些好吃的給我補補?!睍r傅撫摸著她的頭發。 “好,周姨教我做了好多菜呢?!绷旨我蛐χf。 “那我等著?!?/br> 林嘉因放開時傅,蹲下來看著那盆花,看了很久,她情不自禁地撥弄了下花瓣:“所以這段時間一直在趙伯的花圃嗎?” 時傅微愣,沒想到她知道趙伯的存在,稍后他想到,應該是在燕北遇到了,時傅收回思緒笑著點頭:“嗯,趙伯夸我有天賦,以后退休了可以做個花農?!?/br> 這株月季,是時傅跟著趙伯學習后自育的新品種,在經歷過無數次失敗后,終于開出了他想要的花朵。 時傅給這株花取名為,嘉因。 他希望她的后半生像這株花一樣,平平淡淡,然后再充斥著粉色的甜蜜。 “那我要跟在你后面,做個采花賊?!绷旨我蛐χ鹕?,兩人離開了玻璃花房。 “只許采我的花?!睍r傅捏了捏她的手。 “那你要多種一些,要不然不夠我玩?!绷旨我蜉p笑。 兩人來到外面,秋千對面靠墻的位置,又多了一個秋千架,時傅在那里也移植了一株“嘉因”,雖然冬天不適合移植,但是他想讓她來年春天看到第一波花。 花園里,“小女孩”的對面,是“嘉因”。 燈光昏昧,兩人穿著黑色的大衣靜靜站立,影子落在花園斑駁橫斜的花枝上,暖意點點,柔情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