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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雍緩緩回眸:“說吧?!?/br> “您素來聰明過人,有些事我也無需掩飾?!甭欇枵f,“不錯,我之所以愿意自揭瘡疤來撮合你和洛英,確實不能說沒有為了自己打算的原因。但我也是真心覺得,她確實不負你的心之所向?!?/br> 她又斟酌了一下措辭,續道:“王爺,我雖不知您為何如此抗拒他人靠近。但這個女子,您當真不想要么?” 話音落下,一陣夜風又從湖上吹來,夾帶著濕潤的隱約花香,蘭雍深吸了一口氣,仰頭將杯中清酒一飲而盡。 “這件事到此為止,”他說,“不要再提?!?/br> 蘭雍言罷,不再多說什么,將酒杯順手放在欄上,轉身離去,一路徑直回到了景行院。 這是他原先所住的地方,也是現在于外人眼中他和聶蓁夫妻共居的地方。 但實際上,他進了房便徑自來到了靠墻的這面紅花梨木柜前,伸出手,按下了隱在內角處的一塊凸起。 隨著機關啟動,木柜應聲挪開,露出了藏在背后的密室。 蘭雍舉步走入,機關也隨即關閉。 密室里很大,同外面房里的陳設布局并沒有什么不同。他走到書案旁,拿起了一幅青色的卷軸,展開。 那個帷帽遮顏,身姿端雅的畫中人隨即映入了他眼簾。 聶蓁先前問他的話仿佛又在耳邊響起——“這個女子,你當真不想要么?” 他的目光落在畫上那張被面紗遮了三分之其二的臉上,心頭又是倏地微微一動。 怎么會不想要呢?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有了想要擁一個人入懷的念頭,一開始他對此并無察覺,但這個念頭一旦被他發現、承認,便好像越發濃烈起來。 他向來不是個沖動的性子,但卻在沖動之下吻了她,可是事后,他其實并不后悔。 但是……他唇邊泛出一絲澀然淺笑,這真是個不怎么樣的時機。 …… ——“那又怎樣?我又不是你的人!” ——“她是金羽都少傅云悠的未婚妻?!?/br> ——“隨之,朕把明淮托付給你了?!?/br> ——“你若一意孤行,本宮便當作沒有你這個兒子!” 頭又有些隱隱作痛,蘭雍閉上眼,深深地,緩緩地呼吸著。 窗外,月上中天。 畫卷上,燭影搖曳,映出美人身旁兩行墨跡未干的字。 “微微雪意,念念隨心;塵緣易得,知己難尋?!?/br> *** 顧微雪這一整夜都沒有睡好。 翌日一早起了床,她對鏡梳妝,才知為何伺候梳洗的宮女見著她時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只因她看著實在沒什么精氣神。 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聶蓁的一席話,居然就能讓她輾轉反側。 彼時,她對聶蓁說,他們夫妻之間的事她其實并不在意,只是從未想過要和蘭雍在一起,以后也不會。 聶蓁沉默了半晌,看著她,問道:“你是不愿意和他在一起,還是不愿意喜歡他?” 顧微雪沒料她會這么問,一時微怔。 然后,她又說:“阿英,人這一生能遇到個兩情相悅的人并不容易。你若沒有什么必須不能和他在一起的理由,我希望,你能隨著心走?!?/br> …… “大人,”薛寧在旁邊喚了一聲,“這是您要的最近十年的觀星冊。至于再往前的,司明閣里也沒有了,或許大人可以往散花臺一查?!?/br> 顧微雪思緒被拉回,看著他將書冊放在案上,隨手翻了翻,說道:“嗯,再把有事件發生的冊子挑出來,按年份理好吧?!?/br> 薛寧一愣,吶吶應了一聲:“是?!庇诸D了頓,到底是沒忍住,問道,“大人,您看起來臉色不怎么好,莫非,是卜算到有什么事要發生么?” 顧微雪眨了眨眼睛,掩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道:“額……這個嘛,也沒你想的那么嚴重,我只是有些事情要查一查罷了?!?/br> 她這么一說,薛寧卻更覺得犯嘀咕,自打他親眼見過她給下屬算的卦,又知道原來她就是前任閣主顧鳳鳴的徒弟之后,已經很難不把她的此類動向不當回事了。 顧微雪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連忙打?。骸昂昧撕昧?,你也不要胡思亂想了,我就是看看?!庇执虬l他,“你去忙吧,我到散花臺看看?!?/br> 自打升任司明閣監星官后,顧微雪憑著自己的腰牌已經可以出入地字閣了,正好可以去找些書來壓壓她此刻的煩亂。 經過散花臺前那片四季花林時,她不過往那花林里瞥了一眼,卻瞥見有隱約人影,于是腳下不由一頓,眼前突然閃回了那一日初見蘭雍時的場景。 她站在原地沒動,直到那人影從花林中走出來。 ——原來是個不認識的年輕文官。 顧微雪暗暗松了口氣,甩甩頭,加快了去往散花臺的腳步。 在地字閣里選了幾本書,又憑腰牌登記借走后,顧微雪抱著書往回剛走到七星水廊時,便被從宣華宮派來的人給叫住了。 “洛大人,小的可找著您了?!眮碚宜膬仁绦χ闪丝跉馑频?,“皇上要見您?!?/br> *** 去宣華宮的路上,顧微雪毫無準備地迎面碰上了蘭雍,彼時,他正和蘭逸,還有幾個官員從前方說著話往這邊走來。 “見過兩位王爺?!彼蜕砼缘男A宮內侍急忙低頭施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