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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蘭雍的城府一向深沉,她一時半刻也猜不透,再說看他剛才的言行語氣也不像是要追究她的樣子,或許對他而言即便是真的察覺了什么,也是打算人盡其用的吧。 也許這才是他突然說起要讓自己做他相士的原因?嗯……她想了想,不管了,反正書既然送給她了,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顧微雪也懶得再去cao心那些不確定的憂思,高高興興地把書往懷里一抱,然后又小心地將它和食盒按照原來的樣子重新包好,心滿意足地回宮去了。 此后一連幾日,只要空閑她便揣著書往散花臺跑,借著書閣里的閱書房開始毫無顧忌地鉆研起了自己師父留下來的這本札記。 直到長樂王府派人來找她。 聶蓁說要請她出宮幫忙看個姻緣。 看姻緣?看誰的姻緣? 等到顧微雪被王府派來的馬車直接載走,來到一座名曰“蘇府”的宅子時,她才曉得,原來這是讓她來抓燙手山芋來了。 *** 這是蘇大學士的府上,但此刻廳堂里卻還坐著兩個人——聶蓁和盛凝薇。而在她們兩個身后,除了侍女之外又還各自立著一個年輕公子。 “洛女傅來了?!甭欇栊χ泻羲?,“今日蘇大人與我和衡陽王妃都遇到了一個難題,只好借你這能看相識人的慧眼來幫著蘇大小姐選一位能與她琴瑟和鳴的夫婿了?!?/br> 顧微雪還沒開口,坐在對面的盛凝薇便笑了,笑聲中頗有些不以為然。 “原來弟妹說所等的重要之人便是洛女傅?!彼f,“不過我竟從來不知,怎么原來姻緣之事如今還要憑相面來定了么?本以為將八字合上一合便是有了規矩呢。早知如此,又何必麻煩洛女傅專程跑這一趟,我們讓人去外頭尋個相面的來便是?!?/br> 顧微雪聽得眉頭微蹙,這話可真是說得高高在上,字字諷刺。 聶蓁亦微微笑:“衡陽王妃長居深院有所不知也是正常。洛女傅與尋常相士可不同?!?/br> 盛凝薇本來以為她后面還有話要說,然而等了須臾卻沒等到,便問:“有何不同?” 聶蓁還是微微笑:“由她一斷便知?!?/br> 這兩個人把話中的勁頭較到了這份上,顧微雪自然也是無法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 她想了想,拱手向著堂上三人施了個禮,大大方方地淺笑道:“若蘇大人與大小姐不介意,下官原遵王妃之令盡力為之?!?/br> 蘇大學士本就因為長樂王妃和衡陽王妃同時分別代聶、盛兩家子弟來向自家女兒提親就頗為頭疼,此刻聽聶蓁和顧微雪的這意思,雖覺不妥,但倒也算暫且緩解了蘇府的左右為難。 盛凝薇也沒有表示什么意見,因她覺得諒這一個小小的女傅也不敢在明面上得罪衡陽王府。 “那么,”顧微雪說,“就有勞蘇大人讓人把小姐請出來吧?!?/br> 蘇大學士有些疑惑:“怎么洛女傅要看的不是兩位公子的面相么?” “觀相于姻緣之事又豈能僅以被挑選的一方為準?!鳖櫸⒀┬π?,“兩位公子出身名門世家,又得二位王妃親自保薦做媒,可想而知人品家世都無可挑剔,看來看去也左右不過一個福相。但若要知哪位才是大小姐的真命天子,便須得從大小姐的面相入手才可?!?/br> 蘇大學士原本對這種市井相面的手段也并不以為意,但顧微雪這一番話說完后,他卻不由暗暗有些訝異,旋即對于眼前這個官職雖低微,然卻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之女生出了幾許欣賞。單是這幾句話,便已然讓他覺得對方應真是與尋常相士有些不同之處。 聶蓁也是如此覺得。 盛凝薇雖不至于對非友之人生出欣賞,但也覺得有幾分意外。 蘇大學士吩咐了丫鬟去請小姐出來,然而過了會兒,丫鬟卻又匆匆跑回,滿臉驚色。 “老爺,不好了,小姐失心瘋了!” 蘇大學士“嚯地”站起:“胡言什么?” “不是胡言,老爺,是真的!”丫鬟急道,“婢子們都拉不住小姐……” 她話還未說完,蘇大學士已經疾步走出了花廳。 廳堂中幾人心有所思地兩兩互看了一眼,須臾,聶蓁先站了起來:“洛女傅,你隨我一道去看看吧?!?/br> 盛凝薇自然也就跟了上去,但她因懷了孕處處小心,所以走路也比平常走的慢上許多,等她在近身侍女的攙扶下也來到后院蘇大小姐的閨房時,原本的混亂已經平息了下來。 蘇大學士的掌上明珠蘇慕蓮此時正渾渾噩噩地躺在床上,口中念念有詞,看起來像是犯了魔怔。 蘇夫人心疼地湊近了一聽,急了:“蓮兒說小鬼來抓她去給閻羅王做媳婦兒!”說著已急出了眼淚。 “莫非是中了邪?”盛凝薇從后面走了過來,“不如去請朝華寺的高僧來做場法事吧?!?/br> 朝華寺是皇家寺院,盛凝薇這一說,顧微雪和聶蓁都聽得出來,她這是要動用自己衡陽王妃的身份賣人情給蘇家。 但她話音剛落,蘇慕蓮又是一聲驚叫從床上掙扎而起,一邊縮著身子往床角退,一邊嘟囔著:“別過來,別過來……我不嫁人,不嫁人了,不要抓我去陰曹,不要抓我!” 蘇夫人心疼地不行,一回頭拉著自己丈夫的手便已帶了哭腔:“老爺,這才剛剛提親便出了這種事,往后可怎么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