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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也不是小時候略有些單薄稚嫩的樣子了,但他聽在耳中,卻終于覺得似曾相識。 這略有些熟悉的感覺讓他唇角不由自主泛出一抹淺笑來。 他站在高處的山坡上望著不遠處那片桃花林,這個高低落差恰到好處地讓他能夠把林中景色盡收于眼底,尤其,是那片嫣紅中的那抹水藍色身影。 他雖看不清她的容顏,卻記住了她身影的清麗。 笛聲自桃林中悠悠飄來時,他靜靜聽了一會兒,覺得這曲聲就像是他知道的她的樣子,像陽光一樣灑脫溫暖。他笑了笑,握了握手中片刻前也隨手在小攤上買下的竹笛,然后,橫笛湊到了唇邊…… 笛音自唇下逸出,隨著春日里的清風在空中相遇,然后交織在了一起。他聽見她的笛聲有一瞬間的停滯,似乎是因他感到愕然,但旋即,聲音又更加瀟灑歡快。 他一笑,忽覺世之逍遙或許莫過于此。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安靜下來,原本隱約喧嘩的人聲也再無半分。那一天,天地間好像就只剩下了這兩道交纏在一起,風格不同卻又渾然一體的笛聲。 一曲終了,他看見她似乎要往這邊走來。 “公子,”雇的馬車車夫在一旁喚他,“您定好的時間到了,還走么?” 他一時未答,目光仍看著她正走來的方向。直到車夫又喚了他一聲,他才退開兩步,回過身,點了點頭:“走吧?!?/br> 那天之后,他時常會做一個夢,夢里仍是那滿山煙霞,還有那個水藍色的影子。每一次他都會夢見她朝自己越走越近,但每一次,他也都會在越來越模糊的夢境中醒來。 兩年后,他已經坐上了天御司少卿的位子。 也是在那一年,他遇到了柳明賢。 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他心中一怔,腦海中那個模糊的身影仿佛突然有了具象的參照一般,他覺得某個缺陷的一角終于被補上了小小的一塊。正因如此,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對柳明賢的態度和別的女子略微有些不同,因為沒有那種拒人于千里的疏淡,所以百里青鳳后來才會誤會。 但也是在那一年,他得知了關于永章公主的傳聞。那一刻,雖然旁人看不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情有多不好。這是種很復雜的感覺,他莫名地窩火,他十分不想承認自己這么多年來一直記掛著她,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記掛著她,但她呢? 他當年之所以決定進天御司,除了是想離開家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希望婚姻能夠自主,這是他還在少年時便在家中生活里得出來的結論。無論他以后有沒有遇到那個人,他也不用受任何牽絆去和不對的人在一起??扇缃?,他唯一一個記掛在心上的姑娘,對待感情卻也如此輕率,毫不珍惜她自己。 他忽然覺得自己這么多年來對她的牽掛,完全不值得。 也罷。他想,反正他們本來緣分就極為淺薄,如今,他只需將自己這方沙土填上去埋了就是。 終究再也不會見。 但他沒想到,三年后,卻會再與她相遇在長公主府。而這一次,他們近在咫尺,把對方的臉看得清清楚楚。 那時,當他看著花葉間那張清麗的臉龐,他才發現現實的模樣與他從前的想象是多么的不同。望著她那雙比起小時候靈氣絲毫未減的眼睛,他有很長一瞬間的愣神。 月光下,她的輕紗披帛飛舞盤旋著自浮光海棠間飄下來落在他掌心,他下意識地握在了手里。然后,他看見她從樹上跳下來徑直走到自己面前,揚眸輕輕一笑:“久聞謝少卿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br> 他不得不承認他破例來到長公主府,又因為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追到這浮光海棠花林究竟是為了什么。但這樣的意識也讓他突然對自己生出一絲惱怒,更因為她果然完全對他毫無印象,且只因見了他的皮相便雙眼發光地湊了上來這個事實而更感不悅。 與她重遇后,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糾結輾轉,不知自己到底意欲何為。這實在太不像他的作風。 于是他終于心一橫,選擇了理性告訴他的看起來極為正確的決定。但上天好像有意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東夜世子的到來,讓他徹底認清了一個事實。 ——他不愿意看著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所以,哪怕明知她對自己的感情是如此膚淺,那情意的長短想必不過取決于時光對他的容貌是否眷顧,他也認了。 他愿意賭這一把,用自己的一切。他和她曾經有過的那些男人不一樣,他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 然而她卻說,她覺得思念是一種負擔,因為不想束縛他。他聽了,只笑了一笑,心中想,她果然對他不外如是。 后來知道她身中蠱毒的那一刻,他只覺出離痛憤。心疼她時日或許無多,憤怒她居然可以從頭到尾都瞞著自己。他不知自己對她而言到底算什么,人生在世的最后一段時日里的樂趣?難怪她說不要他思念,難怪她不肯和他分擔,他竟可以對他瀟灑到這樣的地步! 這一切她全然不知,直到那夜他把她從瀟湘館扛回家,她借著酒勁問他到底要干嘛。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干嘛,他第一次覺得生一個人的氣,卻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她說她虧了,因為喜歡了他。 他覺得好笑,卻半點笑不出來,心想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