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弒神(一)
薛家是鎮山村里被村民奉為替天上眾神下凡守護的人,但他們同樣稱薛家掌權者為神。 小北…小北…小北! . . . 「薛北黎??!」咆哮聲震耳欲聾,我糊里糊涂的睜開眼睛坐起身。 「王二狗你叫那么大聲干嘛,我這不是正睡著嗎,好不容易睡著了又被你叫起來?!刮矣行┪?,揉了揉眼睛后看著他。 「你奶奶來找你了,你剛剛叫不醒我這也是沒辦法的啊?!?/br> 面前的男孩穿著打了兩個補丁的衣服,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笑起來的時候像兩個月牙特別好看,身形上看著瘦弱總讓人覺得是不是沒吃飽飯,他的頭發很松軟,總讓人不自覺的想摸摸他的頭。 我看著他愣了一會,隨后抬起手毫不留情地揉了揉他的頭。 「好吧原諒你,我要回家了,等我下次來記得要教我扎紙人!」我松開手看著他被我揉亂的頭發,心里頓時覺得滿足,轉身就走。 「都被揉亂了?!雇醵沸÷暵裨怪?,語氣中卻沒有帶著厭惡。 . . 「奶奶,我聽吳爺爺說那個祭天祈??扉_始了?!刮依棠痰氖?,問道。 「您已經知道了啊,是啊,明天會再教您該做些什么,因為祭天祈福是咱們村的重要日子,您得好好學?」 奶奶雙手覆蓋著我的手上,年過半百手背上早已歷經滄桑,他慈愛輕拍了幾下我的手。 「嗯我知道了?!刮尹c點頭。 家里空蕩蕩的除了我跟奶奶外沒其他人,洗漱好后躺在床上,身旁堆疊的都是一些記載著咒法、奇門遁甲、蠱毒藥草的書籍,雜亂到連個翻身的地方都沒有。 爹爹在我15歲,也就是兩年前離家了,那時候的他跟奶奶交代了幾句就帶著錢離開村子,不知道跑哪云游四海毫無音訊,直接將家里的事物全都丟給僅15歲的我。 自有記憶以來我都是跟著爹爹和奶奶生活在鎮山村里,而奶奶雖然被稱為奶奶,但其實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他是我們家族世代以來的助手,自從爹爹當上大人后就一直陪著我們到現在。 「真是可惡,怎么能拋家棄子然后自己開心地出門云游四海呢?!?/br> 我睡不著,爬起身點了燈就開始翻書,越想越氣最終把書拍在桌上,義憤填膺的說道。 說完這句話后我又萎了,想到自己也沒辦法把那個不負責任的親爹帶回來,只好乖乖地熄了燈爬上床,書也看不下去… 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晚上,天未亮但雞鳴不絕于耳。 「大人,該起床了?!狗块g外是奶奶的聲音,我緩慢地從床上爬起后換了個衣服。 「奶奶,不是說私下不用叫我大人嗎?」我瞇著眼睛走出房間說道。 「這聲大人是希望您從今日開始養成習慣,畢竟祭天祈??斓搅?,請您擺正自己的地位,善待村民沒什么錯,但請不要因為縱容導致他們太過放肆?!闺y得看到奶奶正色說話,我點了點頭。 祭天祈福是什么?那算是一種相似祈福法會的儀式,而我們薛家就是世世代代主cao儀式的家族。 儀式一開始主cao儀式的薛家人會繞全村一走圈,旨在確認全村所處的龍脈風水沒有任何異動,確認完后就會回到村子的祭臺上。 祭臺上擺放著三牲,薛家人會在臺上舞一曲劍舞祈求上天保佑村子平安莊稼豐收,而每次祭天祈福的劍舞皆是由上一輩主cao決定的,故不盡相同。 劍舞結束后會將面前的三牲丟入后山的枯死洞,據上幾輩傳下來說法是,為了不讓枯死洞里的冤魂作怪。 我換上了晨練的衣服后端坐在后院靜心,清晨的霧氣氤氳,露水的清香纏繞住空氣,使我每一次呼吸都感清新無比。 晨練的內容通常按順序是靜心,接著是劍術符法,最后是蠱毒丹藥,但這個月因祭祀大典故把劍術改練劍舞。 我提著劍站在一旁,看著奶奶給我演示的劍舞不禁一頓驚愕,爹爹怎么會會選難度這么高的劍舞呢? 「奶奶,您確定是這劍舞嗎?」他看出了我在想什么,收了劍走過來拍拍我的肩。 「他希望您好好表現,畢竟有可能是最后一場的祭天祈福了?!孤牭竭@話我一愣…最后一場? 接下來容不得我多想,練完第一小節的劍舞時時間就差不多了,接下來得去替村民們的祈福、驅邪,等到一切都結束時都已經過了正午,距黃昏不久。 我腳步踉蹌的走出家門,手臂酸地提不起東西,想著走去招待館那跟爺爺蹭幾個rou包子來吃。 「小姑娘,你來啦!」他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曬著太陽,我笑了兩聲走過去把我的躺椅搬到他旁邊。 「哎呀,真舒服?!?/br> 一躺下頓感渾身舒暢,溫暖和煦的太陽光灑在身上,如此舒適倒是讓我想睡了。 「爺爺,還有rou包子嗎?」我打了一個哈欠問道。 「有呢有呢,都給你留著?!顾鹕?,我跟在他身后走進了招待館準備大快朵頤。 良久,我摸著自己鼓起來的肚子,邊走回家邊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 「不知道這次的祭天祈福那個小娃娃會不會做好?」 可能是因為走小徑的關係,我偶然聽到田里正收拾著工具的村民談話內容。 「以前都是薛大人做主cao的,薛家那姑娘才17而已,做得來嗎?」 「我也這樣覺得,給一個姑娘來做主cao總覺得不太安心…」 「過往幾次的祭天祈福都是讓男娃娃來主cao的,沒想到這屆是個姑娘?!?/br> 「可惜啦,薛家沒有男丁,只留一個女娃娃?!?/br> 「咱祭天祈福上不是還有舞劍還是什么劍舞嗎?不知道那女娃娃能行不?!?/br> 「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提起劍呦?!?/br> 「這可是咱村的重要日子,千萬可別搞砸了?!?/br> . . 洗漱完我再次躺回床上。 準確來說自己接任這個位置才一年多,因為年紀而受到村民質疑也正常。 雖然每日的驅邪祈福并沒有出什么問題,但對宗教信仰強烈的村莊,祭祀活動尤其顯得重要,相對于我這個看起來乳臭未乾的小孩子,爹爹他一定更得村民信任吧。 但是…以我的性別懷疑我的能力? 「平日里見我也是大人大人的叫著,私底下就什么女娃娃、薛家那姑娘、小女孩,還在那邊說可惜薛家沒有男???果然對他們太松懈了是嗎?」 我側過頭看向墻壁,氣不打一處來,心情有些陰鬱,不管是村民的不尊重…又或者他們的不信任。 接下來的一個月過得非??焖?,我幾乎每天埋頭于練劍舞跟讀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招待館的rou包子都很久沒吃了。 「奶奶,我這樣行嗎?」 某天清晨,練完一次完整的劍舞后我持劍立于原地,額前的汗珠沿著夾邊下滑最后滴入土壤,我看著坐在一旁的奶奶問道。 「您現在缺乏的就是自信?!?/br> 「劍式凌厲身段絕佳,每個劍招的轉換間毫無遲疑,這不就是您完美練好劍舞的證據嗎?」 我點了點頭卻不敢因這些夸獎而松懈,距離祭天祈福剩下兩天…我想到這提劍又再次開啟新一輪的練習。 . . 「這樣的信仰對我們沒有好處的?!?/br> 「孩子,等到哪時候你覺得該離開了就直接離開吧?!?/br> 「就算我們薛家在村子里被稱為神,但神總有被拉下神壇的一天,何況我們也并不是真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