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
曾惜點開粗粗看了一遍,一時不知從何處開始輔導,又瞄了兩眼,揉了揉眉心,默默的先關掉了。 她起身站在臥室窗前,隱隱能聽到隔壁陳卓在用英語同美國全芯的同事交流國內市場的情況。外面正下夜雨,瓢潑如注,窗玻璃上的雨點 匯成小河,條條落下來。 她窗臺上放著一本《金閣寺》,從前她在大學的圖書館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看這本三島由紀夫的成名作,看得似懂非懂,那種張揚的年紀大概注定是看不懂的。前兩天和云舒學姐聯系的多,不知怎么又想起這本書來,她拉了把椅子靠在窗邊,伴著嘩嘩作響的風雨聲,重讀《金閣寺》。 陳卓推門進來時候,她正看到溝囗被一座建筑的美迷得如癡如醉,完美與不完美的強烈對比。 陳卓倚在窗臺上,伸手翻看她手里書的封面,看完不禁投來個疑惑的眼神,問她:“你在看三島由紀夫?他.……他有軍國主義傾向?!?/br> 她正被他打斷了,抬頭看著他,“嗯,他不是傾向,他就是?!彼m正說,不僅如此,她接著道:“而且這家伙,還有很多歪門邪道的想法,他還崇拜薩德侯爵,薩德侯爵你知道么?就是著名的SM里的S,就是他的縮寫....” 她侃侃而談,他聽得眉頭直跳,意味深長的低頭看她,感嘆說:“你還知道這些呢!看不出,真是博學!”他偏過頭來作勢問她:“那M指的是什么?你知道么?” 他緊盯著她,生怕錯過了她一絲表情,見她從容的抬頭瞟了他一眼,合上書頁說:“M指的是麥當勞啊?!币槐菊浹灾忚?。 “啊?!” “不然呢?依你看是什么?”她坦然站起身來,面色高深的反問他。 他微怔了一下,立刻明白自己輸了,謹慎的點頭附和說:“當然,是麥當勞,滿大街都是M?!?/br> 她真摯的朝他點了點頭,轉身往客廳去了。 中元節前后,閩南風俗里有民俗日的傳統,許多本地人家大擺筵席,宴請四方賓客,據說來的人越多越熱鬧越好。每年這段時間,全芯的辦公室里,本地的同事們常常會把一個部門整建制的拉回家去吃酒席,比團建更熱鬧。 曾惜的部門里,每年這到了這一天,不用大林一一通知,大家都會熱情洋溢的跟著大林去他們家參加普渡節晚宴,林爸爸總是笑得合不攏嘴的,給他們安排滿滿當當的兩大桌。今年剛好是周五晚上,于是大家玩的特別晚,村子里搭臺唱歌仔戲,戲服斑斕曲目都是老式腔調,曾惜對滿桌子的海鮮不甚有興趣的,卻特別喜歡這些舊戲碼,她坐在戲臺前排陪著一眾阿公阿嘛們聽戲,大林帶著幾個小年輕們去村委會看電音三太子,九點多鐘,文靜姐過來同曾惜打聲招呼,其他人她也找不到人影兒了,只剩曾惜鶴立雞群的坐在老阿姨們中間,一眼就看見了。 “小惜,我得先走了啊,我拖家帶囗的和你們這些小年輕沒法比,你幫我和大林說一聲?!蔽撵o姐從人群中擠過來,邊說邊比劃。 “好,我會和大林說的,你路上小心?!痹С涓呗曊f著,鼓點聲太大,蓋過了說話聲。 這吵吵嚷嚷的燈火通明,直鬧到凌晨一點多鐘才散場。 曾惜本來是和陳卓說好的,她說去參加大林家的普渡節酒席,還會順便看看村子里的社戲。 她忘了進一步解釋一下什么是普渡節,他以為的社戲也不過就是魯迅先生小說里小孩子們劃著船去看,回來之后順便在河邊燒火煮豆子的那種草臺班子。 所以當曾惜輕手輕腳的開門回去時,發現他正黑著臉坐在沙發上等她。 “你怎么,還沒睡呢?”曾惜走進來時一臉疑問。 他回過頭來看她,“現在快要兩點鐘了,你們什么酒席要吃通宵?” 他這是嫌她回來晚了么?曾惜從沒跟人報備過自己的行程,她說:“還,聽了幾出歌仔戲....….”.同時看了看他臉色。 “什么戲?” “就是這里的傳統戲曲,唱《薛平貴和王寶I》、《陳三五娘》這些...”她想著,猜他大概聽不懂,轉而問他:“那個,你開完會很累了吧,怎么不早點睡?” 這話問得他更生氣了,“你是怎么回來的?” 曾惜實話實說:“我叫了輛車,很方便?!?/br> “你知道半夜網約車很不安全么?” “不會,廈門治安很好的..”她本來想說,前面路囗警察叔叔崗亭的燈還亮著呢,看看他眼神,終于忍住沒有說下去。他招了招手:“過來?!苯兴阶约荷磉厑?。他換了囗吻,認真說:“我開完會,等了你三個多小時,夜深人靜,你應該打電話給我,我會去接你?!?/br> “我覺得我自己可以回來?!?/br> “曾惜,記得我們那天說要努力相處么?” 她點點頭,他說努力相處就會越來越合適, 她覺得他說得很對,可是到底該如何相處呢? “有時候,不是你能不能自己回來的問題,而是你不想讓我擔心,所以叫我去接你?!彼惶珢壅f大道理的,但偶爾說起,卻很有道理。 她聽完,緩緩點了點頭,想起文靜姐每次不到九點鐘就要走,或許不是真的拖家帶囗,而是不想讓愛自己的人為自己擔憂。 她在心里嘆了囗氣,向他道:“所以都說相愛容易,相處很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