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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凌七感覺渾身冷颼颼的,后背不知為什么癢得更厲害了。 “列車要去哪里呢?”小柏海再一次面朝窗外,自言自語地問出了凌凌七也超想問的問題。 “一定是要去向天堂吧!” 天堂你個大頭鬼??! 凌凌七被這話驚得不要不要的。熊孩子不要老是擅自想到答案??!要去天堂什么的,你有問過我的意見嗎?嗚嗚嗚,懂不懂得尊重他人啊混蛋! “mama和我走散之后,再沒有回來找我。mama一定是在天堂了,沒法回來。我也想去天堂呢……mama,去哪都好,這次能不能帶上我?” 窗外的金光跟著他期待的語調變得越來越強。好像在飛機上感受到的那種日照直射的強度,幾乎要灼傷凌凌七的眼睛了。 ——她也想問:柏海你去天堂能不能別帶上我。 在這各懷心思的詭異氣氛中,列車繼續沉默地往上行駛著。 金光似乎在之前已經達到了一定的強度,此時窗外的光竟然在漸漸變暗。紅皮坐墊的色澤因為光線的減弱,變成了一種像豬血那樣的凝固顏色。 太陽雨老早就不見蹤跡了,可是,凌凌七卻慢慢感受到了水汽。 ——又要變成恐怖片了!她在心里狂喊救命,這下連裝睡都裝不下去了。 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緊張地開始巡視周圍。 列車的地板和車廂頂上,以rou眼可以看見的速度一點一點地長出了青苔。 臨近凌凌七和柏海后一排的位置,窗戶大開著,風把遮陽的簾子吹得亂七八糟。一股水流列車從頂上澆進車廂,卻沒有聽到水聲。 那是水嗎? 鐵的車皮在“水流”經過之后,發出“嘶嘶”的冒煙聲,接著呈現了銹掉的顏色——mama咪呀!化學沒學好,但那是稀硫酸或鹽酸吧?! 柏海維持著剛才的姿勢,認認真真地欣賞窗外的美景,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車廂里可怕的變化。而他旁邊的婦人…… 完了! 他的mama不見了! 凌凌七嚇傻了,也不管什么她在夢里的角色,直接就站起來沖男孩的背影大吼:“柏海怎么辦啊,你媽沒了!” 男孩頭也不回,只是輕笑了一聲說:“哦,她總是這樣無聲無息地丟下我的,習慣就好了?!?/br> 在這句話之后,車廂里沉寂了幾秒鐘。凌凌七忙著像柏海一樣爬到椅子上,因為“水流”已經快淹到了她腳踝的位置了。在一片混亂之中,柏海不動聲色地轉過身來,悄悄打量著畫風突變的凌凌七。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他的語氣冰冰冷冷的,表情因為背著光不甚清晰。 ——這都水漫金山了,小屁孩你能不能別裝酷了! 畢竟凌凌七現在面對的是一個小孩,不是真正的柏海,所以她還是有些勇氣殘存的:“柏海,柏大爺,我知道這是你的夢你最大。但是這樣下去我們都會被淹死??!” “所以呢……”小男孩的冷著臉問。 “所以逃命要緊??!”她在想辦法怎么去到柏海那邊,或是把他抱過來。 “既然是夢為什么要逃?”小男孩的反應冷淡。 死小孩!你會冷冷的、冷冷的,了不起???就算是夢,我也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你被“水流”吃成瘦干干的骨頭??!凌凌七暗罵著,料想讓他配合自己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還是她過去救他吧。 眨眼間水已經淹到座椅上了,不把矮個子柏海抱起來他就會馬上死在這里的。 幸好凌凌七立定跳遠的成績不算太差。 “三、二、一?!?/br> 她默數著,運足一口氣,往對面跳去。 “撲!——” 后背斂著的羽翼在凌凌七躍起的那一瞬間大張開來,振翅揚起的一大片空氣領著她撞向鐵皮的車廂頂,還沒來得及呼痛,她又直直往下落了一截。 腰部重重地撞到一個東西,凌凌七整個人像要斷成兩半一樣掛在了上面。 ——原來是柏海頭頂扶手的杠子。 “打開窗戶?。?!”她沖愣在原地的柏海大吼。 這一聲吼得太有威嚴了,小柏海也是有點被嚇到,立刻乖乖照做。 窗戶剛被拉開可以通過一個人的距離,凌凌七就趕緊把柏海那個小小短短的胳膊抓了起來。 這次他終于不用“冷冷的”表情面對凌凌七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寫滿了驚詫。他抬頭看著長翅膀的人,張開嘴巴似乎要對她說些什么。 “別說話,抓緊我?!?/br> 凌凌七看到柏?;蝸砘稳サ哪_掌被“水流”腐蝕得血粉粉的,像是破了一層皮。 現在這個情況實在是使不上力讓他爬到自己背上,她索性把手臂當成樹枝,把柏海像蕩秋千那樣左右來回用力蕩了幾下。 然后,使盡全身力氣把他從窗子扔了出去。 [這回,終于可以死了。] ——被扔出去的柏海這樣想。 他看到一片大到沒有盡頭的天空,天空中飄著一輛被晶瑩水流覆蓋的鐵皮列車,漸行漸遠。 熱烈的風像是要燒起來,包裹住他冰涼的臉頰,讓人忍不住熱淚盈眶。 ——對不起柏海,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才這樣做的。你就當mama,已經死了吧。 那么多年了,女人慌亂的聲音還縈繞在他的耳邊,連帶著她跑遠的動作,都那么不真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