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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家父母都過來了,也從王老師兒子那里知道了今天發生了什么。 王老師是今天清晨在睡夢里去世的,他這兩年身體一直不太好,去年又動過一個大手術,家里人早就為他的離去準備好了東西,但是當他們把客廳布置好之后,卻發現躺在床上的老爺子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一家人也不敢聲張,著急忙慌地去找,幸好人回來了。 王老師的兒子很感謝辛漸冉,要不是他就算知道王老師死了還是把他送回來,萬一路上出了什么事,真的是不敢細想。 車廂里沉寂得厲害。 辛漸冉拉開背包的拉鏈,施懷熹從里面探出頭看了一圈,路爸爸皺著眉頭開車,一臉很想說些什么但是又不會說話的苦惱模樣,辛mama則坐在辛漸冉身邊,手安撫地按在他肩膀上,難過而擔憂。 施懷熹拍了拍辛漸冉的手,“王老師的葬禮不是后天嗎?到時候去送送他吧?!?/br> 辛漸冉點了點頭。 施懷熹見他有回應繼續說:“我們現在知道人是有來生的,王老師這么好,來生一定會過得很好,又開心又健康又有錢?!?/br> 辛漸冉捏住他的手,“嗯?!?/br> 辛家夫妻都松了一口氣,辛mama說:“我跟爸爸也和你一起去,我們都很感謝王老師,在我們還沒有找到你的時候,照顧你,愛護你,mama很愿意聽你說你跟他的故事?!?/br> “爸爸也是?!?/br> 辛漸冉吸了吸鼻子,啞聲說:“謝謝爸爸mama?!?/br> 他們到家的時候,辛灼也已經到了,正坐在樓下客廳里,他已經在群里收到了消息,一家人簡單交談之后就各自回了房間,辛漸冉進臥室的時候,辛灼在他肩上拍了拍,無聲地安慰。 施懷熹把符還給辛灼,“今晚我得去辛漸冉那邊,他現在正難過呢?!?/br> 辛灼接過符,拍了拍他,“把辛漸冉叫出來,去露臺?!?/br> 施懷熹雖然茫然但還是照做,等他跟著辛漸冉一起出來的時候,露天已經亮起了燈。 落地燈燈光暖黃,辛灼坐在一塊蒲團上,面前放著啤酒和小吃,上面還貼著外賣的標簽——他提前叫好了這些東西,他沒回頭,只是指了指身邊的蒲團,“過來?!?/br> 辛漸冉剛坐下,就被遞了一罐啤酒,“喝過酒嗎?” “常喝,”他的聲音還有些啞,“睡不著的時候,沒有靈感的時候,都會喝點酒?!?/br> 辛灼就不再說什么了,他又打開一罐,放在第三個蒲團前面,點了一柱細香,對施懷熹說:“這是你的?!?/br> 一時間只有安靜的喝酒的聲音。 辛漸冉仰起頭,夏天的夜總是很通透的,星星就像是掛在了墨玉上。 他想起一個流傳很久的說法,說人死之后,靈魂就會飄到天上去,變成一顆星星。 他到今天才對死亡有鮮明的感覺。 死亡就是,你的余生里,再也沒有了這樣一個人。 你所做的一切有關于他的計劃,不管是每逢節假日去看他;還是找個時間上門讓他指點新的畫;或者是邀請他來家里做客,見一見父母。這些計劃都隨著這個不可或缺的人的離去永久性地變成了空想。 你想對他說的話再也不能夠傳達給他,想送給他的東西也沒有辦法讓他看見,他再也沒有辦法出現在他的生活里。 辛漸冉覺得痛苦。 這何嘗不是另一個層面上的「子欲養而親不待」呢? 他一口接一口地喝著酒。 施懷熹也不打算勸他。 親近的人逝去,就該難過,就該喝得酩酊大醉,就該盡情地傷心,把這些難受的壓抑的情緒發泄出來。 因為這就是一件悲傷的事情。 沒有人該為之堅強。 這是一個寂靜的深夜。 他們只是在辛漸冉身邊,負責陪伴而已。 王老師的葬禮上,來了很多他曾經教導過的學生,氣氛哀傷而壓抑,辛漸冉上完香之后就跟家人待在角落里,王老師的兒子跟他說,王老師一直都有心臟病,能開開心心地活到這個歲數,又是在夢里沒有經歷一點病痛地死去,已經是喜喪了。 他這一輩子,家庭和睦,桃李頗豐,為人又開朗豁達,老友不少,稱得上是圓滿。 辛漸冉聽著,心里好過了不少。 對于王老師而言,這是不留遺憾的一生,這就夠了。 秦堯在此時走進他的視線,他跟王老師的關系也好,聽王叔叔說,秦堯隔三差五就會上門來找王老師,要么約他出去玩,讓王老師跟了不少潮流。 他rou眼可見地憔悴傷心,上完香之后,重重地磕了三個頭,被旁邊的人扶著下去了。 辛漸冉卻注意到他的另一邊,那兒站著一只人形的,高高瘦瘦的鬼,正冷冷地注視著秦堯。 再看到鬼的時候,辛漸冉發現油然而生的驚懼厭惡消減不少了,他知道這是王老師帶給他的影響,讓他意識到,鬼曾經也是人,也是有感情有喜惡有好壞的,不能一概而論。 他看向辛灼,后者搖了搖頭,說:“他們之間有因果?!?/br> 有因果就不好插手了,而且辛灼感覺得出來,跟著秦堯的那只鬼并無惡意。 王老師死后第七天,辛漸冉夢到他了,他們在畫畫,夢里的老師臉色紅潤,中氣十足,還跟之前一樣仔細耐心地教導他畫畫,一堂課結束之后,辛漸冉帶著王老師回了家,跟他正式地介紹了自己的家庭成員,施懷熹也沒有漏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