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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懷熹扭了扭身子,“在的,感覺還挺好?!?/br> 渾身都暖乎乎的。 看來這個道觀對好鬼還是有優待的嘛。 辛漸冉放下心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這么在意這個來歷不明目的也不明的鬼,也許是太緊張了,他沒辦法獨自面對這種場面。 有只鬼陪著都不那么無措。 沒等多久,方才的小道士敲門,“善信,我們觀主來了?!?/br> 他說著,一個穿著道袍的老頭就搖搖晃晃走了進來,長得慈眉善目,但是一張臉通紅,滿身的酒氣在門口就能聞到。 施懷熹看著他敷衍地拱手,腦子里總算想起了這號人物——若虛觀的觀主好酒子,不問世事,酗酒無度,但是說出的醉話都大有深意,結局好像是為了救徒弟死了。 辛漸冉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路數的大師,他站起身來,好酒子連忙擺手,“坐坐坐,善信走這一趟累了,好好歇會兒?!?/br> 辛漸冉便依言坐下,又把背包拿下來,頓了頓,把有玩偶的那一側藏在懷里,好酒子看在眼里,仍舊是笑瞇瞇的,他在桌子另一側坐下,小道士為他們合上門走開了。 施懷熹看不見他們的臉,只聽得到聲音。 辛漸冉竟然是最先開口的,“我……有陰陽眼,陰氣又重,要怎么做,那些鬼才不能接近我?” 好酒子的聲音帶著酒醉之后的含糊和亢奮,“善信天生通陰陽,又是陰命,于鬼怪是大補之物,這命無法改,只能遮,我有辦法關了你的陰陽眼,遮了你的命格運道,叫鬼怪不輕易侵擾,卻也躲不過注定的災禍?!?/br> “什么意思?” 好酒子笑了兩聲,“三個月之后,你有殺身之禍啊,你的身后事也可以交給我們cao持啦?!?/br> 施懷熹吃了一驚,辛漸冉更是臉色慘白,打翻的茶水淌了他一手,“你說什么?” “不知道你是招惹到了什么東西,很有幾分真本事,連我都只看出果,找不到因,不過也不是沒有一線生機的啦?!?/br> 辛漸冉腦子一片混亂,下意識追問,“在哪兒?” 好酒子咕噥了一聲,“不就在你身邊?不過被吊著可不好受,還容易丟?!?/br> “呃……”辛漸冉摟緊背包,不發一言。 “要是善信還想遮命,就來空山殿找我吧,就在后頭,老頭我日行一善,不收費?!?/br> 他搖搖晃晃地離開,倒是沒忘記關上門。辛漸冉沉著臉把手和桌子擦干凈,而后摘下布偶,放到了桌子上。 施懷熹晃晃悠悠立起來,試著飄了飄。 還不錯,還能飄。 他飄著跟辛漸冉平視,“你怎么想?” “你的名字是什么?” 施懷熹驚訝于他想的是這件事,如實把自己的名字告知了他。 “我沒有聽過你的名字,程聽他認識你嗎?” “不認識?!?/br> “這樣?!彼挂矝]有多問,只是沉默著背好包站起身。 施懷熹落在他肩上,“你打算走?” “嗯?!毙翝u冉回答得沉悶。 “那你要回哪兒,程聽那里?” “不是,死前到處走走吧?!?/br> “喔,那得去弄點錢花,到處走走也要花錢的?!?/br> 辛漸冉有些意外,“你就想說這個?” 施懷熹點頭,“那不然呢,勸你再去找其他大師看嗎?這種事情我沒有資格左右你的想法,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br> 施懷熹看得很開,如果他沒有猜錯,三月后所謂的殺身之禍應該就是渣攻看好的另外一個適合給白月光換身體的時辰,但是故事可不會在三個月之后終結。 且行且看吧。 辛漸冉聽了他的回答時松了一口氣。 他實在是……太累了,從小到大他都備受鬼怪的侵擾,無數次在生死邊緣徘徊,被折磨得宛如驚弓之鳥,不敢出門,不敢去交朋友,只想找一個最安全的地方龜縮起來度過余生。 好不容易遇到了喜歡的人,喜歡的人也有能力給他提供一個安全的環境,卻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相,自己的存在一直都威脅著自己在意的人的安全。 他實在是沒有半分反抗的志氣了,身心俱疲,只想找個地方躺下來休息一下。 生死由天,隨他去吧,只要不連累到其他人,就足夠了。 施懷熹伸出圓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走之前要不要找觀主遮一遮命?” “不了?!?/br> 遮命之后,他就看不到施懷熹了。 走出門前,他打開背包,“你趴在這里吧,不容易露出破綻?!?/br> “唔?!笔鸯浔愎怨耘可先?,左右拉鏈一合上,他就只有頭和手露在外面了,還有他的小鐮刀。 辛漸冉走前要去向好酒子道個別,他很尊敬這類人,只要有他們在,大部分被鬼怪侵擾的人都能夠得到解救。 往后走能看見山林,殿宇掩映在青山綠林之間,相當地賞心悅目,而且施懷熹覺得,這兒比前面更讓他舒服,有種泡露天溫泉的感覺,他都忍不住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發覺自己對這個布偶身體的掌控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還沒等他多試著做幾個動作,一聲冷喝驟然而起,“趴下!” 施懷熹和辛漸冉一同下意識趴下,余光里掃見一個黑影險險從他們頭頂掠過,還沒等辛漸冉松一口氣,那黑影又旋身而返,帶著熟悉的陰寒之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