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沒吃過，我住的地方不能做飯，我們都是在店里吃的，”孟斌耐心地和觀眾聊著天，說護膚心得，有觀眾進來他就說一句“歡迎XXX，請點點關注”，有觀眾送個小愛心，他會很夸張地說“謝謝XXX送的小愛心，我愛你呦！”

    不想聽他作秀，李成功悶頭蓋上了被子。

    不知道孟斌昨晚直播到幾點，第二天李成功起來去上班的時候他還在呼呼大睡。小鬼倒是起得早，大清早地在背“ABCDEFG”，李成功就不懂她對讀書哪來這么多熱情。

    依舊是切菜練刀工擺盤學手藝的一天，這日客人特別多，他們忙碌到晚。于瑋時不時地瞥他似乎想過來說點什么，只是這天特別忙沒得空隙。下班后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于瑋湊過來拱了拱他肩，問他昨天那位大不大方。

    李成功抬眼一瞥，沒說話。錢還在他褲袋里，厚厚一疊，但這錢拿著燙手，仿佛能燒沒他所有的骨頭。

    他不會再去第二次了，他想著?？伤恢烙袝r候人習慣了走捷徑底線只會越來越低。

    過了幾天，小鬼讀書的事有了消息。朗弘揚有個表姐的公公是小學校長，知道李彤彤的情況說他們學校愿意收。李成功帶著小鬼提著兩箱水果拜訪去了。

    那位校長住在學校的家屬小區中。都是老房子，不似現代的商品房，一概都是樓道中間層裝一個鋁合金窗，簡簡單單，千篇一律。老房子的中間層是水泥堆疊出的鏤空棱形圖案，棱形花格的中央是一只展翅的海鷗，就連每一層的欄桿都獨有特色，刷成白色的水泥欄桿是起舞的孔雀圖形，李彤彤仰頭看著那些圖案，看得有些癡了。

    “趙校長住在三樓，”朗弘揚帶著他倆找過去。在入學之前，趙校長說想見見李彤彤。

    為這次拜訪，李成功剪了頭發還特意去買了一間POLO衫，好讓自己看起來正經一些，可當那扇懸掛著“教師之家”小牌匾的門打開，他依舊生出一種自行慚愧來。

    “來了？”開門的是朗弘揚的表姐，看見李成功和李彤彤，她驚訝了一下，熱情地招呼他們進來，轉過頭跟書房里的公公說一聲“小朋友來了?！?/br>
    朗弘揚表姐的先生給他們端來了水果和果茶，招呼他們往沙發上坐。

    “朗老師好，趙老師好，”李成功拘謹地叫著。朗弘揚表姐和他表姐夫都是當老師的，作為一個逃課退學的差生，李成功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李彤彤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她往李成功身后躲了躲，又忍不住好奇探出頭新奇地打量著周圍。

    “來了？”趙校長從書房出來，坐在了側沙發上，看著李彤彤問：“哥哥叫李成功，meimei叫……”

    “我叫李彤彤，”似乎是知道這是上學前的考校，李彤彤大膽了些：“爺爺好！我不是meimei，我是阿姨！”

    “??？”這輩分確實讓人驚訝，朗老師疑惑了一下。

    “彤彤是成功他小阿姨，”朗弘揚替他們解釋。

    知道這種情況必然是家里特殊，朗老師沒問下去。

    “你之前讀幾年級??？”趙校長問李彤彤。

    “二年級！我是班里的第一！”李彤彤很自豪地說。

    “真棒！”趙校長夸他，變戲法般地變出了一顆奶糖給李彤彤。

    “謝謝爺爺！”她道謝道，看到面前的茶和水果，她也對朗老師和趙老師說：“謝謝哥哥jiejie?！?/br>
    “你真有禮貌！”朗老師夸她。

    “你們老家在哪兒？”這次，趙校長問李成功。

    “銅官鎮?！?/br>
    “哦！銅官鎮出礦！”趙校長點了點頭，又問：“家里還有人嗎？”

    這問題像是一把刀剖開了心臟露出他縱錯的疤，李成功沉默地一頓，回：“沒了，我媽前些月死了?！?/br>
    一個少年帶著個小孩在西府過活，趙校長顯然是猜到他家必然是情況特殊，他說了“抱歉”解釋說材料不全的情況下學校招孩子他得了解下情況。

    “你爸……”

    “我很小的時候他就帶著女人跑了，”李成功怨怨道，又像是自暴自棄般地坦誠：“我舅舅斷了一條腿一家人吃低保自個兒也難，還有幾個親戚年紀太大了更不方便，家里實在沒人了，村里一開始想送她去福利院……后來就跟我來了西府?！?/br>
    世間苦難千千萬，當它呈現在眼前，多數人愿意展現善意?？蠢钔Ｏ铝藙兲羌埖氖?，朗老師抱了抱小孩。

    “我不知道你家……”朗弘揚雖然知道李成功家里條件不怎么樣，但他沒想到會這么難，他張了張嘴有心想安慰，又不知道安慰什么。聽趙校長問起李成功現在的工作，朗弘揚替他說了話。

    “成功現在在我們匯君樓學廚，他肯吃苦學得也快，之前在水臺一天處理七八十斤的大rou他也沒喊過一聲，現在跟著我們廚房的譚師傅學涼菜，刺身的擺盤大多是他做的?！?/br>
    趙校長點了點頭，又問李成功在學校的時候成績怎樣。

    李成功窘迫地答：“我成績不好，以前沒學好……”

    看了看他頭上那層黃毛，趙校長有數了。

    李成功羞愧地拍了拍頭。他的頭發之前補過一次色，那會兒他媽還在，不愁錢他比現在sao包地多。后來帶著小鬼來西府討生活，也就沒管頭發，長著長著下邊長出截短短的黑，如今剃了個寸還留著淺淺一茬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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