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烏云之中又響了幾聲悶雷，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又一場雨。

    明知道林溪看不見，季星陳還是低落地搖了搖頭，“不開?！彼怪^，“溪溪你快回去吧?！?/br>
    “你的臉怎么了？”林溪問。

    剛剛那一眼，她分明看到季星陳臉上好像有什么。

    “是生病了，很快就好的。你還是快回去吧溪溪?！?/br>
    林溪很堅持：“我看一下?！?/br>
    季星陳坐在地毯上，聲音悶悶的：“不行?！?/br>
    他這次態度很堅決。

    “季星陳?！绷窒曇舻拖聛?，叫了他一聲。

    “真的不行，是會傳染的?！奔拘顷愓酒饋?，對著門板抵著額頭說。

    胳膊上起的小水泡又在癢了，但是醫生說了，不能抓，破了就會就疤。

    季星陳吸了吸鼻子，很努力的忽略掉那種想抓的沖動，聲音帶了點鼻音：“醫生說是起了水痘，是會傳染的?！?/br>
    他說完，門口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林溪沒再說話了。

    季星陳也不動，保持原先的姿勢發著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突然從一樓的另一個房間傳出動靜。

    季星陳愣了愣，走到那間房間里打開燈。

    這間房間是放雜物的，有一扇玻璃窗正對著外面。

    而現在，玻璃窗外，林溪的目光直直朝他看過來，目光很平靜。

    “這個星期試卷很多，我給你帶來了?！?/br>
    林溪說完，從外面打開窗戶，把試卷給他遞到室內，又把窗戶關上了。

    “這樣就不會傳染了?！彼f。

    季星陳這才遲疑地朝著窗戶邊走去，他走的很慢，林溪也不催促，直到他到了窗邊，林溪才透過明凈的玻璃窗看到他泛紅的眼眶。

    林溪看著他，沒說話。

    像是被她的目光看的不自在了，季星陳連忙低下頭，盯著那堆卷子抱怨：“這么多??？”

    林溪也配合他垂眸看，回應著：“嗯，語文卷子比較多?！?/br>
    季星陳吞吞吐吐回應了一個“哦”字，剛說完，一大滴眼淚不受控制地滴下來，砸到試卷上。

    他呆了一下，連忙把那張試卷蓋住，抬頭看了一眼，在林溪沒看到的地方偷偷抹干了眼淚。

    靜謐清涼的夏夜里，兩個人面對面做著題。隔著厚厚的玻璃窗，室內燈光明亮，映照出窗戶上男孩女孩的臉，兩人偶爾講話的聲音也因為隔著東西總有一種悶悶的不真實感。

    屋檐還在往下滴著雨，天色一點點暗下來，淅淅瀝瀝的小雨又落下，涼氣順著腳踝往上升，泛起涼意。

    幾滴雨點被風改變了軌跡，斜飄著吹到林溪身上。

    她今天穿的是校服，藍白的短袖和短裙，一截細瘦的小腿暴露在空氣里，已經冰涼一片。

    她這幾年個子增高的很快，已經是二班里個子最高的女生了，幾乎比一部分男生還要高。到耳根的頭發也濕了幾縷，被林溪不在意地撫到耳后，一張干凈清透的小臉整個露出來，看起來無害又冷淡，臉上常年面無表情。

    不知過了多久以后，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季星陳朝外看了一眼，有些著急：“你快回去吧溪溪，太黑了?！?/br>
    林溪并不怕黑，但是她的腳因為站的太久已經有些麻了。

    她開始慢吞吞地收拾書包，直到腳也緩過來，她才朝季星陳看了一眼，平靜地說：“那我回去了?！?/br>
    季星陳趿著拖鞋連忙跑到客廳，偷偷打開一道門縫，直到看到林溪的身影已經走遠了好些，他才偷偷從一旁的柜子上摸了一只手電筒，鉆出門跟了上去。

    林溪走在路上，細碎的毛毛雨打在她身上，并不討厭，反而愜意。

    突然身后一束光照過來，她頓了頓，回頭，就看到季星陳隔著很遠的距離，站在沒有路燈的黑暗里。他開著手電筒，站在原地喘著氣，默不作聲地看著她。

    林溪看了兩秒，然后問：“怎么了？”

    她說完下意識想檢查一下書包，以為是什么東西落下了。

    還沒來得及動作，季星陳就突然隔著距離朝她喊：“溪溪你要等我啊?！?/br>
    林溪一怔，隔著好遠，看著慢慢走到路燈下的他。

    黑夜里的雨絲在路燈下暴露了形狀，一縷一縷的落到兩人的發頂上，浸成晶瑩的水珠。

    “我會趕快好起來的?！奔拘顷愅蝗徽f。

    “到時候，放學的時候我們還是一起回家，好嗎？”

    季星陳說完就抿了唇，視線直直落在她身上，黑眸里滿是認真。

    林溪茫然半晌，最后才懵懵懂懂地給出回應。

    她說：“好?！?/br>
    于是林溪一個人上學又放學，直到兩個星期以后，季星陳的水痘才完全消下去，痊愈了。

    彼時喬爾和顧思義正在林溪家的院子里逗小黑。小黑長大了一些，被喂得很胖，成了一只名副其實的肥貓。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時候被丟下的經歷，它的膽子依舊很小，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它胖巍巍的身體抖個不停。

    喬爾拿著一根火腿腸，邊喂邊嫌棄：“少吃一點，你怎么那么能吃啊?！?/br>
    等小黑吃飽了不再張嘴的時候，她又不高興起來，“快吃呀，做小動物的就可以光明正大浪費糧食嗎？”

    前后矛盾的簡直讓人覺得幼稚。

    顧思義對于她這樣的行為早已經司空見慣，反而笑著說：“做人類的也不可以浪費食物啊，看看牛奶吧，它口水要流出來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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