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不遠處的五扇楠木屏風,繡著歲寒三友的圖樣,卻在右邊不甚起眼的地方繡著一個不倫不類的奉字。 那是她的小字,是在連十九嘲笑她的繡工時偷偷繡上去的。 屋里的擺設,幾乎沒有動過。只是床榻上,無端多了一床粉紅色的錦被,那是一床女子用的寢被,帶著淡淡的蓮花香氣。 那不是她的東西。 在遇見連十九之前,她似乎從來沒有想過他身旁會有新人在側。 也或許是抵觸這樣的想法,不敢細糾。 如今當那一床粉紅擺在那里時她才知道,這樣的畫面有多么刺眼。 連十九將她丟在床上便出了門,再回來時手里多了一瓶藥酒并一些消腫的藥酒。 自己把鞋襪脫了。他道。 她瞟了一眼被角,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不用這么麻煩了,我回去上點藥便好了。 連十九也看到了她這一細微的動作,卻沒有解釋。撩起袍袖坐在床榻邊,直接動手將她的鞋襪給除了。 腳踝腫的很厲害,寧初二咬牙想要推拒,卻是連句客套話都說不出口。 連十九用手按了按她腫起的地方,不意外聽見一聲殺豬般的干嚎。 ...沒有傷到骨頭。 他面色十分平靜,轉手自柜子上取了些棉花塞到耳朵里。 寧初二不知他這動作意欲何為,不過很快她便明白了。 啊!!!能不能輕點啊!!疼死我了!! 我不擦了,就讓它腫著去吧。 ...連十九!!~~你這個殺千刀的! 淤血要散開,必然要使大力去推。即便寧大人有些心理準備,依舊被現實摧殘的慘不忍睹。 你方才說什么? 連小爺凈了手之后,才將耳朵上的棉花拿下來。 神色淡淡的,但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不錯。 寧初二使勁用手背擦了兩把眼淚。 沒事,我就是練練嗓子。 那倒是我沒耳福了。 寧初二動了動腿,想要反駁兩句,卻在腳踝觸到那床粉色被角時住了口。 她是想問的...但是沒有立場。 屋內的氣氛突然變的冷凝,連十九歪回床邊,把玩著手中扳指。 ...那個冬官不能留。 她聞言一驚,以她對他的了解,自然知道這代表著什么。 他不是沒看出來嗎?你別...他這人沒什么腦子的。 你又了解他多少? 算不上多了解,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是那樣的人。 她是不喜歡冬官的古板,但也知道這人是個極老實的。秦歡不是京城人,家中又無兄弟,唯一的老母就是靠著他的俸祿在過活。 這次是我的不對,你饒他一次,我保證... 寧初二。 他猶自打斷她。 我并不是在跟你征求意見。 她慌亂的看向他,面上也有些惱意。不知是因為冬官的事,還是別的什么。 你怎么能這么獨斷?秦歡不過是來書閣走了一趟,并未看見我,總之這件事情我會處理的。 你來處理? 連小爺面上一片冷然。 他從來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麻煩,尤其這件事還關乎她的安危。 但凡有些腦子的女子,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去維護另一個男人。 但寧初二無疑是沒腦子的。 秦歡是老實人,不會亂說話的。 在她過往的認知中,連十九對待后患的態度總是決絕的讓她害怕。 朝堂之上揣著明白裝糊涂的多了,你以為你能看得清多少? 寧初二看著連十九眼中的慍怒,也有些急了。 我自是沒你官當的通透,但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情急之下的話總是最傷人的,寧初二話剛出口便后悔了,果然看見他瞬間沉下的臉。 你的事?...很好。 連十九隨手將扳指丟到一邊,袍袖一甩便要出門,嚇的寧初二慌忙站起身。 你去哪? 他低頭看著被她攥在手中的衣袖。 我要去哪,還需要跟寧大人報備嗎? 寧初二被那雙眼底的疏離看的倒退一步,手下卻越發攥的緊了。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么,只能那樣拉著他,面帶歉意。 屋內安靜的針線落地都聽的分明,反襯著門扉輕動的聲音異常清晰。 來人似乎沒多少力氣,推了幾次才將門打開了一點點。 爹爹。 一只胖乎乎的小腦袋突然探頭探腦的伸進來,白嫩嫩的小手還扒在門上?;ò晁频男∽炝验_一個笑容,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牙。干凈的就像早春的晨光,只一笑便讓人覺得溫暖。 寧初二看清來人之后,整個人都如遭雷擊,僵硬的半晌回不過神。 連十九也沒料到腓腓會跑來,怔忪片刻后連忙蹲身將他抱了起來。 怎地自己跑出來了,奶娘呢? 奶娘...不知道去哪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