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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來,果然有問題。 若當時他看到的不是幻境,且只有他與師尊兩個人,又沒有留下任何目擊者與線索,那么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根本沒有離開天極塔。 因為只要還在天極塔內,境靈便可以改造任意場景,偽裝成塔外的模樣。 如此一來,沒人見過他們,亦沒有龍焰的燃燒痕跡也都合理了。畢竟整個塔身都散了,就算有痕跡也都消弭無蹤。 可這又引申出了更大的問題:師尊為什么能進到塔中?境靈又為什么會幫他?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聯系之前種種,他忽然產生了一個猜測—— 如果師尊一早就進到塔里了呢? 而且不僅要進到塔里,還要得到境靈的認可,如此境靈才會幫他。 想到這,他眸光一凜,急急問道:“白宣是何時出塔?” “幾路人馬圍住他時,已過未時?!?/br> 夏初染想到自己出塔時遇到的那撥人告訴他當時是晌午,所以白宣在他之后出塔。 他又仔細翻閱卷軸,查找每一處蛛絲馬跡,良久后,他愣怔看著那滿目的字跡,心跳忽然紛亂起來。 白宣與師尊的時間線完全重疊了。 白宣入塔的時間正是師尊失蹤的時間,而白宣在第七層闖關時,他與師尊也正在塔內! 這一系列巧合過于匪夷所思,令他不得不產生一種令他渾身戰栗的猜測。 如果白宣..就是師尊呢? 一切都合理了。 如果是這樣,那么為了傳承人,境靈不僅可以幫著偽造峽谷環境,還能壓制青鸞,使其昏厥。 之前他不是沒有懷疑過白宣的身份,甚至因為二人太像,屢次令他產生錯覺。只是他一廂情愿地認為他出塔見到師尊時,白宣還在天極塔第七層闖關,所以自欺欺人地想,二者并非同一個人。 他的一切推理邏輯都建立在篤信了當時的自己已經出塔這一點上。 可現在.. 他看著掌中的秘報卷軸,連手都開始微微顫抖。 但命簿上的「龍焰焚身,尸骨無存」幾個字又如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腦海里,時時刻刻提醒著他。 可是。命簿會錯嗎? 師尊,在騙他嗎? 想到這他的心臟劇烈地快動起來,砰砰砰地砸著胸骨。 連日來壓在他胸口的郁結之氣竟然開始松動,他一手撐著額前,半張臉沒入陰影中,忽然低低發出笑聲。 那笑聲是帶著顫抖的氣聲,旁人聽來分辨不出他是在笑,還是在啜泣。 那個人..當然會騙他。 不僅騙他,還時常把他耍得團團轉。 此前的秘境一定也是師尊提前布置好,為了降低他的戒心引他去,故意設下所謂的海市蜃樓。 而整個妖族城鎮,偏巧只有白宣發現了秘境真正的方位,又偏巧在即將入境時發生意外,最終白宣將他推入了秘境里,而自己則留在境外。 一切都太過巧合,不由得他不信。 如果他的推論是真的,那師尊..不僅活著,還一直都以白宣的身份待在他身邊,照顧他,教導他,屢次三番地救他! 一想到這些,他便無法抑制地激動。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拳。 但是在此之前不能高興得太早,他需要確鑿無疑的證據,而不是縹緲的推論。 畢竟他已經失望過太多太多次,每一次都把他的心打入谷底,他再也經不起這樣大起大落,如剜心蝕骨般的絕望了。 他望向階下人,冷聲道:“把鬼王召來,孤有話要問?!?/br> 他需要一個一錘定音的證據,他需要有人幫他確信,師尊還活著! * 上回夏初染踏碎鬼界,從地底拔出命簿之后,十殿陰司便迫于yin威,舉界臣服于妖皇,現在的夏初染,已經是兩界之主了。 空中裂隙在傳送陣法啟動后大開,帶著帽兜的鬼影從黑漆漆的裂隙中探出一個腦袋,仰頭看見高高的階梯盡頭一個熟悉又十足令人膽戰心驚的身影,飄忽的腳步都踉蹌了一下,旋即拜跪道:“主上何事吩咐?” “孤問你,命簿除孤之外,有誰啟閱過?” 鬼王如果有臉,此刻一定是驚恐之色,“命簿乃由天道封印,無人敢于啟閱呀?!毖韵轮?,只有您這位不怕天的才敢。 夏初染冷厲的眸光掃了過去,看得鬼王雙腿發軟,如果他有腿的話。 “你等身為鬼王,也不能看么,那死者生平如何判斷功過?” “有孽鏡臺判斷功過,不需命簿?!?/br> 夏初染不死心,又質問道:“難道命簿不會出錯?” 鬼王聞言,仿佛聽見了天方夜譚,笑道:“主上真會開玩笑,命簿承自天道,埋在魂殿地底百萬年,與上天界的三生石相照應,怎會出錯?” 可是他剛發出笑聲,便看見夏初染陰沉得能拎出水的面容,立刻就不笑了。 命簿既然不可能錯,難道又是他錯了嗎? 夏初染忽然怒不可遏地揮出一道氣勁,階下鬼影便被生生吸了過去,夏初染揪起鬼王的衣袍,惡狠狠地道:“你再說一遍,命簿為何不能錯?!” 鬼王看著夏初染一雙被怒火燒成了殷紅的眼睛,周遭低到呼吸都困難的氣壓,上回鬼界幾乎被踏碎的恐懼感再一次襲來,哆哆嗦嗦地道:“我我我..不敢欺瞞主上..的的確確是不不不,不會錯的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