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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比槟赣脦а氖植潦煤⒆拥难蹨I,發現沾污了孩子的臉,又連忙牽過袖口去擦,待擦干凈了,才壓抑著顫抖的聲音,“嬤媼趕走他們,就回來帶阿宣回娘家,等爹爹來接咱們?!?/br> 孩子還是不撒手,乳母便將孩子脖頸上的金鏈塞進對方衣襟里,牽過孩子的手隔著衣服攥緊了那個圓形的小金盒子,“護好了,你只要護著它,爹爹就會回來?!?/br> 因為這一句,秋晚暄明顯感到孩子冷靜了些,一雙小手攥緊了小金盒用力點頭。 女人站起身搬動石塊壓了下來,在蓋上洞xue的前一刻叮囑道:“阿宣乖,不論聽見什么,千萬別出聲,等著嬤媼?!?/br> 孩子抽噎著,卻不敢說話,女人的身影隨著石塊的落下一點點消失,直到視線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秋晚暄雖然無法控制身體,好在五感仍敏銳,他感應到了一個藏匿氣息的結界覆蓋在洞xue外,應該是女人布下的。 洞xue狹小,孩子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秋晚暄不忍,想摸摸孩子,卻連一只手指頭都控制不了。 “別怕,都過去了?!彼匝宰哉Z,當然孩子是聽不見的。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有人聲傳來:“找了這么久都沒影,要我說肯定摔死了,你沒看落點那血rou模糊一大片,看得我都快吐了?!?/br> “如果是摔死,那堆東西里怎么還有咱們的人?” “被砸..砸死的?” “嘖,這話你自己信嗎?” “可是都找多久了,那么點大的孩子他能跑多遠?” “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瞬時鐘,找不到咱們怎么交差?” 聲音越來越遠。 秋晚暄從對話判斷,那女人大概是做了什么,把追兵絞殺了,或者同歸于盡,總之.. 他嘆了口氣,奶娘應是回不來了。 小孩縮瑟著,因為又驚又累,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迷迷糊糊一直喃喃地喚著:“爹爹,嬤媼..” 秋晚暄試圖掙脫出這具軀殼,可是掙扎了半天,只是大半靈體躍了出來,孩子在他眼里抱成小小的一團,他想碰一碰孩子,可是雙手只是憑空穿過。 于是他面對著孩子,也抱膝蹲下,自言自語道:“抱歉啊,占了你的身份?!?/br> 他想問你死之前查到仇人是誰了么?瞬時鐘就是你懷里那個金盒子么?你把它藏哪了? 但明知不會有答案,便沒再開口。 他又思忖了許久,才嘆道:“我也不知能為你做點什么?!?/br> “若是將來遇見你的仇人,那這仇我便替你報了吧?!?/br> 外頭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夜梟時不時發出詭異的鳴叫,孩子又被夢魘驚醒,一面抽著鼻子,一面自言自語:“嬤媼是不是回不來了?” 秋晚暄聽見這一問,仗著孩子聽不見,點頭嗯了一聲。 天光透過石縫照進洞xue幾縷光線,孩子依然不敢動,摸索著找出一塊虎晶石,猶豫了一下,悄聲道:“九哥哥?!?/br> 等了一會,沒回應,孩子又喊了一聲殷胄的大名。 還是一片寂靜,孩子終于忍不住,啜泣起來:“九哥哥,你來救我好不好,爹爹不見了,嬤媼也走了,他們都騙我,說會回來接我,其實他們回不來了對不對?” 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都知道的,我知道他們不會回來了。九哥哥,我不敢出去,你來接我吧..” 直到哭了整日,精疲力竭,最后聲音也沒了,卻沒有聽見殷胄的回應。 秋晚暄有些急了,才半大的孩子,再這樣下去會撐不住的。 雖然他知道原主肯定是撐下來了,但還是免不了焦急,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在這幻境中,他只不過是個游魂。 難過與心疼令他想要結束幻境,可對原主身世的好奇又驅使他繼續看下去,若是能通過這段記憶再查出些蛛絲馬跡更好。 接近黃昏時,他看見孩子再次醒來,一雙眼睛不再噙著淚光,而是變得黑邃而空洞,仿佛有什么天真的東西消失了。 幼小的雙臂撐在石塊上,用力推了推,可石塊紋絲不動。 好在洞xue狹小,孩子很快轉變策略,背靠洞壁曲起雙腿蹬在石塊上,借著反作用力全力咬牙一蹬,石塊晃動了一下。 隨后秋晚暄聽見孩子扯著嗓子吶喊,耗盡了僅剩的力氣,終于聽見砰地一聲,石塊坍塌,夕陽有些刺眼的光線直射進來。 小秋晚暄抬臂遮擋視線,待適應了光線后,才慢慢爬出洞xue。 此時的秋晚暄已經徹底掙脫出軀殼,像個背后靈一般一路跟著孩子,他看見孩子徒步穿過叢山峻嶺,渴了就喝溪水,餓了就胡亂挖些靈草或果子。 也不再呢喃著喚爹爹或嬤媼了,只是一路沉默,仿佛那不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倒比現在的他更像一個游魂。 連走了幾天幾夜,小小的身影已經變得虛弱無比,可腳步卻越發堅定。秋晚暄知道,那個軀殼里的靈魂就在這幾日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開始跟在孩子身后自言自語,一會問:“你要去哪?”一會說:“他們并不是騙你,你別怪他們?!钡芸闯鰜?,孩子其實什么都明白。 后來孩子遠遠從山頂眺望,看見了城鎮的影子。 城外人來人往,是個繁華的人修兩界交界處,城門外有兩名修士模樣的人提刀仿佛在守候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