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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竹樓的方向一望,只見里面燭光已滅,兩層小樓的輪廓被一線微曦勾勒得鮮明起來,小聲道,至于這三位婆婆想是閻王爺上了年紀,眼睛更不好使了,所以又漏了三個。 宋迷迭。 劉長秧的聲音從旁側傳來,她邊應邊回頭,剛轉過去,臉蛋已經被他兩根指頭擰住,狠狠地揪了一把。 彭祖什么時候也變成你們村里的人了?我今兒倒是開了眼了。 宋迷迭疼得眼淚汪汪,看著他委屈地嘟囔,彭祖是誰?殿下說的這個人我并不認識。 劉長秧松開手,瞪那小傻子一眼,又哭笑不得地嘆了一聲,自語道,元尹啊元尹,明知她是個傻子,還把傻子的話當真,活該被人當狗遛。 話落,不再看宋迷迭一眼,起了身,便獨自朝堤田下去了。晨霧在他身上撲了一層水汽,帶來一絲微寒,他走出幾步,忽然打了個噴嚏,心中頓生出些微狐疑,便回頭去看那仍站在原地的宋迷迭,卻見她口中正不忿地囁嚅著什么,只是他聽不到。 你敢在背后罵本王?劉長秧豎眉。 屬下不敢,斷斷不敢,宋迷迭頭搖得像撥浪鼓,聲音有些發悶,屬下,屬下只是覺得委屈。 劉長秧哂笑一聲,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屬下想不明白,就算屬下把傳說當真,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殿下為何因此大動肝火? 她的委屈是真委屈,眼眶微紅,努力憋住兩泡淚,左邊臉頰上被他掐出的紅印被雪肌襯得像一片殷紅的花瓣。 劉長秧心頭忽的一軟,聲音也跟著柔和了幾分,以后不許將那些沒有考據過的話混說了。說罷,又看她一眼,也不再言語,旋身朝堤田下走去。 兩人一前一后向阿榮家走,四周只有啾啾鳥鳴,被灰白的天色襯得愈發凄寥,快要到阿榮家時,尉遲青的身影從門里閃了出來,見了劉長秧,方想說些什么,又瞅到了他身后好像剛剛哭過的宋迷迭,便不敢多問,只默默隨在劉長秧身后,同他一起進了屋子。 關上門,尉遲青方才敢直言,殿下,您方才沒欺負......欺負人家姑娘吧,怎么宋大人看起來好似哭......哭過似的? 劉長秧自斟一杯熱茶喝了,這才沖尉遲青笑道,欺負一個傻子?怎么在阿青心中,本王是個這么個恃強欺弱的人嗎? 說罷,見尉遲青唯唯諾諾不敢多言,自己倒先心虛起來,想方才定是下手狠了,竟然將宋迷迭那樣一個皮實的傻子都給掐疼了。 也不是故意要欺負她,誰讓她把傳說當真,還哄得我從頭聽到尾。他為自己辯解,話落,又一次送到唇邊的杯盞卻抵住唇不動,傳說...... 他說出這兩個字,眸光忽的一亮,傳說之所以是傳說,那是因為里面的故事聽起來就不像是真的,彭祖活了八百八十歲,是因為閻王爺忘了勾他的名字,這種事,黃口小兒或許信,但大多數人,會把它當成一個奇談,不會當真。 尉遲青聽得一頭霧水,殿下此話何......何意? 只有傳奇故事中的人才可能長生不死,劉長秧望著手中的杯盞,冷笑,即便這里遠離了塵世,卻也并非什么話本故事,難道還能用五谷六畜喂養出三個老神仙不成? 殿下的意思是,根本沒人能能活這么久?尉遲青總算聽出些門道來,連忙問道。 倒是那傻子提醒了我。劉長秧輕聲道了一句,眉頭卻依然沒有舒展,可是這么一來就又多出好些迷團,他思忖半晌,不知是在對尉遲青說還是在自語,今日我和那傻子竟然撞到了一對野鴛鴦,兩人就在一團草窩里,顛鸞倒鳳翻云覆雨,你可知男的是誰,就是這家的男主人阿榮。 說完,見尉遲青紅了一張臉,訕訕的,便也不以為意,繼續道,可是你看阿榮,分明對那阿依存著三分敬意七分愛意,又為何要與他人野合? 尉遲青清了清嗓子,此事,難難道與都護府參軍被殺之事有關? 他昨晚本來是隨劉長秧出去調查參軍被殺一事,景王殿下雖然表面上對此事不大上心,實則,卻覺其中深藏玄機,實不可大意。怎奈天黑路又不熟,兩人竟然走散了,尉遲青在外面尋了半天沒找到人,只好又回阿榮家里,看劉長秧是否先行回來了,好在劉長秧后腳就到了,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景王殿下竟是同宋迷迭一起回來的。 王司說那參軍一喝酒就要找女人,我找人問過,他死前一晚,便是喝酒去了,且未與他人同歸,而是深更半夜一個人回來的,劉長秧看著手中的杯盞,阿青,你說他酒后去了哪里,會不會見了什么人? 可這里的人不是也說,老君溝里沒有......嗯......那種女人,就算有,也不會和今晚同阿......阿榮在一起的那個女人,是同一個人......人吧。 劉長秧鼻中哼一聲,不知道,只是總覺得這其中的牽連,環環相扣,可惜當時我還未及想到這一層,后來想到了,兩個野鴛鴦早不知去向。 尉遲青心中一驚,可惜?難道殿下還......還真準備去......去打斷別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