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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參軍的腦袋被砸扁了,像個碎掉的西瓜,血和腦漿鋪了一地,滲入到紅色的泥土中。 會是誰?能將這身強力壯的武夫制服,連反抗的機會都不給他?而兇器,不過是一塊有棱有角的石頭,就扔在尸體旁邊,沾滿了腦漿。 宋迷迭朝陳尸的地方走去,她輕功極好,走起路來,竟是沒有半點聲音,只是來到葡萄架旁邊時,衣擺蹭到了密密匝匝的葉子,驚起不遠處一只夜鳥,將她自己嚇了一跳。 可是緊接著又是一聲,就在身后十余尺開外,那一片黑壓壓的草地上,卻不是飛鳥的聲音,而是一聲輕柔含混的咕噥。 宋迷迭心中一驚,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嘴唇卻被一只微涼的手從頸后繞過來蓋上,她方想反抗,耳邊卻傳來一聲熟悉的男音,是我。 竟是劉長秧? 她眼角朝后方斜去,果然觸碰上那張讓自己生畏的臉孔,正想發問,身后人又趴近耳語一句,別驚動了鴛鴦。 什么意思?這里只有野鳥,哪里來的鴛鴦? 可尚未來得及思考,草地中便有人聲傳來,女人的,像一只鉤子,在她心頭輕輕劃過,留下淺淺一道白痕。 一只鳥罷了,阿榮你怕什么? 調子是捏起來的,即便隔了一段距離,即便這聲音很小,宋迷迭還是聽出了這是一把慵慵懶懶的嗓子,里面包著一汪甜水,比腳下那只被她踩爛的葡萄還要甜。 小心些總是好的。 另一個聲音也從草叢中鉆出,宋迷迭心中轟的一聲:真的是他,那個要帶阿依離開的男人,又趁著她熟睡跑了出來......來見一個女人。 別管了,阿榮,阿榮......女人的聲音忽然促了起來,帶著些許顫音,你摸摸我這兒,還有這兒...... 隨后便再無人聲傳出,卻有布料摩挲,窸窸窣窣,偶爾,還能聞得幾聲輕喘,似春天第一滴雨露滴落。 是在做什么? 宋迷迭對男女之事全然不懂,回頭用目光詢問劉長秧,卻觸到了一雙含著調侃笑意的眸子,忽然就覺察出了幾分不對勁兒來。 所以雖然懵懂著,她卻也依稀覺得自己不該待在這里,和一個男子,去聽一場聽不懂的喘息未定的合鳴,于是打了個抖,欲逃離這個讓她隱隱覺得害怕的地方。 可方一動,旁邊的葉子便又嘩嘩幾聲,于是只得站住,身子卻逐漸僵硬起來,尤其在感覺后耳垂上劉長秧呼出的氣息時。 莫動,后面那人的聲音輕得像一根羽毛,搔得她耳垂癢癢的,手掌依然堵在她的唇上,更緊了些,被發現了,阿榮就真的沒臉活了。 宋迷迭將汗濕的手指努力握成拳頭,屏氣凝息,盡量不去聽草叢中鶯啼鳥囀嬌喘嚶嚀,可她這箱定神了半晌,卻驀地發現,堵住自己嘴唇的手掌,不知何時變得很熱了。 手指修長,幾乎包住了她半邊臉,所以手上的溫度無阻無擋散播出去,將她的臉頰也熨得熱了起來。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宋迷迭才發現,她和身后的那個人,是保持著如此親密無間的一個姿態。 他的手臂從后面圈過來,她半個身子都在他懷中了。 定了半天的心神忽然就這么散了,她耳中忽然聽不到草叢中的聲音,卻被另外一個聲音填得滿滿當當:心跳聲,不是一個,而是兩個,如擂鼓,越來越急...... 不知過了多久,堵住宋迷迭嘴唇的手掌終于緩緩滑下,她卻依然提著口氣,沒敢回頭,像是做了錯事一般。 他們走了,劉長秧的聲音從后面傳來,若無其事,波瀾不驚,仿佛方才那個手熱得像爐子似的人不是他一般,宋迷迭,看把你嚇的。 景王殿下抖了抖身上的大氅,看了那被兩具軀體踐踏過的草地一眼,咱們也走吧。 哦。宋迷迭含混應了一聲,終于轉過身來,撞上劉長秧平靜的目光時,腦子忽然會動了,殿下,您半夜三更不睡覺,跑來這里做什么? 劉長秧攢眉,本王在這溝里待了幾日,快被憋死了,但凡想出去逛逛,阿青便拼命阻攔,怎么現在連你這個廷尉,也要來管本王的事? 不敢不敢。宋迷迭連連擺手,抬頭,卻見劉長秧沒等自己,一個人朝山下走去,黑色大氅在身后甩出一縷風。 第34章 故事 宋迷迭于是急急忙忙跟上,一疊聲叫著殿下,腳踩著他被月光拖長的影子。 平時見我像見了鬼似的,怎么現在倒巴巴地跟著,前面的人忽然頓住步子,扭身,看宋迷迭猛然收住腳步的尷尬模樣,輕笑出聲,說吧,何事有求于本王? 宋迷迭訕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方才,殿下有沒有看清楚那女人的模樣? 非禮勿視,劉長秧將掛在額前的一縷發吹到后面,更何況,她衣衫不整,我總不能逾矩。 說罷,便聽宋迷迭嘆了一聲,于是抱起雙臂,朝她微躬一點身子,唇際掛一抹似有似無笑容,怎么?知道了是誰,你便要將這女子的身份告訴阿依? 宋迷迭咕噥,阿依,總該知道實情。 人家夫妻的事,我勸你還是少管,劉長秧垂下眸子,鞋尖有一搭沒一搭去搓地上一顆小石子,依我看,那阿依也不是什么溫柔好欺的性子,但她明明知道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有女人,卻遲遲不與他和離,你以為這是為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