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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篁——??!”無支祁站在岸邊大喝,可是一切都已經遲了。忘川的河水像是一只猛獸的血盆大口,一嘴吞沒了掉落的任篁。 無支祁知道,若是往日里靈力充沛的人皇,是絕無可能被忘川河水吞噬的??扇缃竦那闆r不同,在剛才和她對峙的時候,他就能覺察到人皇那如同強弩之末靈流,看來之前在少陽山上被柏麟重傷還沒有痊愈。 地動還未停止,吞沒了上古仙靈的忘川河水卻驟然平靜了下來。 怎么回事?無支祁心中一驚。 咚咚。 咚咚。 無支祁撫上胸口,感受著心跳異常的躁動。 這種感覺……就像是他第一次見到羅喉計都的時候,面對強大的那種興奮和不安。而此刻,這種情況卻比那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什么可怕東西要出世了! *** 如果不是掉下忘川河,任篁從來不知道原來忘川河水是這么冰冷。 她原以為,自己落下忘川河,要么就像是其他鬼魂一樣被消融地干干凈凈,要么就是能夠保住金身重新出去。 但她眼下的情況,顯然兩者都不是。 她漂浮在水里,浮浮沉沉,渺無方向。 身上的血rou慢慢被無所不能吞噬的忘川水慢慢消融。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痛感。相反,她卻覺得有一種超脫凡胎的輕松之感,就像是……她的靈魂本就不屬于這副軀殼,而是被這副軀殼所困一般。 反正上頭那世界里,她找不到司鳳,也許就這樣沉沒在此處,沒什么不好。 正這么想著,她倏爾聽見河底深處有一道蒼老的聲音在呼喚她。 “幽熒——” “或者說……” “人皇——” 是女媧的聲音。 任篁睜開眼,便看見身下如無底洞般的黑暗盡頭,竟有一點星光閃動。 可是女媧為什么要喚她幽熒? 任篁沒有意識到身遭的水流已經因為自己聽見了這個名字而頗不平靜。 她放輕自己的身體,任由她飄飄搖搖地下沉。 漆黑一片的河底,只有那一抹光芒在指引她前行。她越沉越低,越覺得呼吸困難。腦中也開始頻繁閃現一些亂七八糟的碎片,有的是聲音,有的是凌亂的場景。但越是靠近那道光,她就覺得自己會觸發某些從未探尋過的真相。 直到抵達光芒的所在處,任篁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完全呼吸不了了??蓛H存的意志反復向身體傳達去摩挲光點的指令,她才能抬起自己的手臂,拼了命想去握住那道光。 到底是什么東西? 在她握住的那一刻,她甚至能感覺到那拳頭大的東西軟乎乎的,還是帶著體溫的,在自己的手里砰砰跳動。 這是——?!她心中已經有了個不妙的答案。 “這是你的心?!焙诎抵?,那道蒼老的聲音幽幽傳來,“你也不是什么人皇……” ——你是幽熒。 在被點到名字的那一瞬,手中所握之物仿若掙脫了纏繞自己數年的枷鎖,爆發出明亮的光芒。 任篁被這光芒刺的眼睛發疼,但胸口不斷充盈的力量讓她可以確認,眼前的一切都是完全真實的。 心臟歸位不過須臾功夫,光芒消失了,任篁腳腕最后的一串鈴鐺也碎掉了。 最后一道枷鎖解除,所有的記憶和真相都如同畫卷,在任篁面前鋪展開來。 *** 盤古開天地,清氣上升,濁氣沉積,始為天地。乾坤穩固,盤古神殞。其呼出的氣息變成風云,聲音變成雷鳴,四肢變成山川,血液變成江河湖海。 而其雙目,化為守衛乾坤陰陽的雙生兄妹——太陽燭照和太陰幽熒。 他們是這世間誕生的第一位神祗。 之后萬物興盛,伏羲女媧等諸多生靈汲取天地之間的靈氣應運而生。伏羲創八卦,設天界,肅清邪物;女媧澤被萬物,摶土造人,此乃三界伊始。 燭照兄妹退守昆侖山,與神、人兩界劃清界限,約定不相往來。 直到共工怒觸不周山,天塌地陷。女媧前往昆侖山求五色石,昔日從不露面的神祗才有了一點消息。 天地劫難之后,人界才恢復了往日的和平。 女媧因為補天的豐功偉績吸引了一大批信徒。人來人往的媧皇殿內,無數人虔誠地跪在殿內反復向神像訴說自己的祈愿。 無人注意的角落里,一只臟兮兮的手摸上了供奉臺的水果,趁人不備,拿了就走。 下一秒,就被看守在殿門口的幾名守衛發覺,挨了幾棍子,但還是蹦蹦跳跳的到處跑。 “臭小鬼!竟然還敢偷我們給女媧娘娘供奉的貢品!膽大包天!”村民們已經不是第一天發覺殿內的吃食被偷拿了,對這個褻瀆神靈的小鬼自然沒有好臉色看。 被罵了的小乞丐也不生氣,她身手靈活的攀上了神臺,站在女媧金色的神像旁咬了一大口手里的果子,清脆一響,汁水四溢:“不就是吃個水果,有什么大不了的。這就一個雕塑,根本吃不到。你看我站在她旁邊吃,她都沒顯靈懲罰我,你急什么!” 被她這么一鬧,大殿里的人們都圍了過來,嘰嘰喳喳地喊著叫她下來。 為首的村民聽她這話里毫無悔改之心,更是氣得胡子眉毛直飛:“臭丫頭!你膽敢在媧皇廟里撒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你下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