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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他沒有正式地迎接過什么成年禮。 這個他曾經想都不敢想,也從未確定過到底是在哪天的日子。 然而今時今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跨越這道與過去的分割線,即將迎來另一個并不完美但是嶄新的自己。 小雄蟲定定神,仿佛又從鏡子里看到了那個一身白金禮服,笑得自信又從容的自己。 謝謝你,林安安。 維恩站在鏡后默默看著這一切,接過侍蟲手里那頂精致的藍絲帶結系起的黑色禮帽,走上前為他的小殿下佩戴。 林安看著鏡中的帝國將軍,仿佛為他加冕般鄭重地戴上了那頂小禮帽,又從侍蟲托盤中取過那雙黑色禮服手套,為他戴好。 他輕捻著指尖絲滑又微涼的質感,接過那柄細閃了鋒芒的銀手杖。 林安很滿意鏡中這身裝扮的自己,心情愉悅地決定,今天就作為他的成年日。 他無法決定誕生的日子,但他可以決定「重生」的日子。 他要賦予這個尋常日子,一個不同尋常的意義。 從此以后,他活著的每一秒,都是不敢想過的未來。 鏡子里的小雄蟲宣布了關于紀念日的決定,而一向很捧場的帝國將軍,聽到后輕輕皺了下眉。 你對此事有什么意見嗎?將軍。 屋內其他蟲都自行離開了,林安站在落地鏡前,對身后不遠處的軍雌說道。 他發現,對于維恩這個沒那么熟稔的名字,他更喜歡稱這位追隨在他身后的軍雌為將軍。 或者,他的將軍。 恕維恩冒昧,臣只是覺得,殿下值得擁有一場全帝國隆重而華麗的加冕禮。 他的將軍單膝跪地如是回答說。 啊不必在意。林安手撫頭頂的小禮帽,唇角溢出一絲輕松的笑意。 會有這么一天的,將軍。 說著,他執起銀手杖偏頭看向身后單膝跪地,一臉赤忱望著他的軍雌。 走吧,本殿下允許你服侍用餐。 臣的榮幸,殿下。 維恩跟著他的小殿下,一前一后走進已經準備就緒的餐廳。 長餐桌鋪好了潔白的餐布,金色餐燭亮著微弱的火光,盡管只有桌首一個主位,依舊充滿了該有的儀式感。 林安滿意地入座,摘下手套帶好潔白的餐巾。 他此時并不需要苦惱這頓午餐該點什么,因為餐桌已經擺好了美味可口的餐點。 眼前的這一切,好像在他坐上飛行器之前,就安排好了。 這成功引起了林安的興趣,他享用著遲來的豐盛午餐,并問起身旁的軍雌成年那天都做了什么。 維恩仔細回想那一天。 好像沒什么印象深刻的地方,或許唯一值得紀念的是,他那天成功搗毀了追蹤多年的星盜老巢,然后抓獲了那個變-態狂戰首領,天伽族的敗類。 這么血腥的事情,維恩當然不會在嬌貴的小殿下面前提起,只說那天很平淡地在戰場度過,沒有什么特殊的。 啊-我也沒想過這天該特別地做些什么。 林安插著餐叉把一塊切好的小排放進嘴里,不以為然地接話。 因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這天?,F在想想,其實不過是平凡的一天,提前過了又怎樣。 呃維恩皺著眉聽他的小殿下如此坦然地說著這些悲傷的話,動動唇想要勸解什么,卻發現語言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他想起雄父教導過他的道理。 如果可以聆聽,不要錯過你在意的蟲任何形式的傾訴,因為那可能是,一旦錯過就不會再有的時刻。 他想,這應該就是如此珍貴的時刻。 維恩為小殿下遞去一杯溫熱的果奶,溫和的聲音問道,殿下為什么會這樣想? 哦你也知道,精神力等級擺在那兒,能活到今天,已經算是奇跡了。小雄蟲不甚在意地說道,看到那杯草莓果奶,皺皺眉毛沒有立即喝。 可是殿下就要成年了,或許新生活才剛剛開始呢? 林安停下餐叉,看了眼鼓勵他向前看的年輕將軍。 你說得對,維恩。仇恨是件很累蟲的事情,我能做的,只有遠離過去,無法回頭地往前走。 維恩聽著這一番話,蔚藍色眼眸隨著沉重的話題沉默下來。 他眼前的小殿下發著光,卻一身傷。 不應該是這樣。 不應該。 殿下,驚擾您過去的黑暗,已經由維恩徹底抹殺,維恩會繼續守護您,追隨您走向光明的未來。 軍雌如每一次見面時的那樣,單膝跪地,聲色堅定地回答。 林安看著這一幕,有種時過境遷的感慨。 不變的是,永遠有道身影,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擋在他前面。 他想起小星使為他投放過的資料,想起這位本不會與他再有聯系的前未婚夫,這些年英勇光輝的戰斗履歷,短促地輕笑了下。 我知道你為我做過什么,我的將軍。我都知道。林安笑著說。 維恩驚訝地抬頭看向他的小殿下,在他小小少年時便被賦予的使命。 那轉瞬即逝的笑靨像朵絢爛明媚的紅玫瑰,時間的鮮血把它渲染成優雅神秘的紫色,正碾碎了黑暗綻放,由內而外散發出奪目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