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后街的小食肆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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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娘子攬著兩個孩子哄, 忙道:“二嫂,先看看孩子再說?!?/br> 有些guntang的砂石落進文豆衣裳里,燙得他整個人直蹦跶, 神色極其痛苦撕扯著衣裳, 泉駒和胡沁趕緊沖上前幫他脫衣服。 楊母不知從哪里角落冒出來, 狠狠摑了楊大一巴掌,這巴掌是真重啊, 好像耗盡了老人余下的所有精氣神, 打得楊大倒跌了一步。 岑開致與江星闊匆匆從食肆出來, 正看見楊母揚起枯柴一般的腕子, 比阿囡還要纖細, 只怕這一巴掌把手腕折了。 打完,楊母隨即也癱軟在地,沒了知覺。 “娘!”楊松大叫,跪在地上把楊母攬在懷里, 文豆好不容易脫了衣裳, 后背上一長撂的水泡, 看得人直皺眉,見狀也跪到在地,急急喚著:“大娘,大娘!” 場面混亂不堪,阿山和阿田把楊大給拿了,住的最近的許大夫也被請了來,楊母、文豆和幾個孩子都進了食肆里先看傷。 “他是殺人兇手,你們憑什么抓我!”楊大吼道。 江星闊抬手一馬鞭抽在他臉上,從左額角至右下巴上橫開一條皮開rou綻的新傷,抽得他這個因無知而無畏的蠢貨肝膽俱裂,捂著臉倒在地上瑟瑟發抖。 岑開致又燒了幾個炭盆,文豆剝得精光,水泡從他脖頸直到屁股縫,雖說是沒羞沒臊慣了,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晾著屁股叫大夫上藥,文豆還是做不出,公孫三娘就給拉了扇屏風做遮掩。 孩子們只有手背上被粗砂濺了一點,去院墻上抓一捧干凈的雪抹一抹就好了,藥都不用上,岑開致用筷子攪了幾攪餳糖給他們,含著就忘了疼,只曉得甜。 眼下是楊母最要緊,大夫讓泉駒給文豆敷收斂燙傷的三黃膏,文豆忍痛忍得滿腦袋的冷汗,忽然見有根琥珀滴濃的糖晃在眼前,裹了一層的芝麻花生碎。 文豆抬頭怔怔的看著岑開致,張嘴含了,香噴噴的,彌漫開一股溫潤的甜味。 “岑娘子?!蔽亩辜t著臉,忽然有個人裹著寒風走進屏風后頭。 泉駒喊上胡沁識趣的退出去了,孩子也被家里人都帶回去了,公孫三娘跟著大夫回去抓藥了,錢阿姥在灶上忙活,屏風外就躺著個不曉人事的楊母和楊松。 “為什么不說實話?”江星闊踢了腳泉駒剛坐過的凳子,坐在文豆腦袋前問他,岑開致很自然的把手搭在他肩上。 剛露頭的少男情愫萎靡不振的縮了回去,文豆白了臉,道:“我,我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楊三也不是什么好人?!?/br> 楊松趕忙道:“文豆是不想給我招惹麻煩?!?/br> 楊三不過一個初進臨安的小民,不必弄得太大陣仗,交給泉九查也就是了。 楊松卻是擔著干系的,同楊大一起回大理寺了。境遇卻是不同,一個好端端自己走著,一個叫人捆著,推搡著。 公孫三娘讓楊松放心,自己會照顧楊母,轉身回食肆卻見大夫搖搖頭道:“老人家陽壽盡了,藥石無醫的,你請岑娘子同官爺賣個人情面子,早些把楊松放回來盡孝,老人家就這幾日了,熬些好粥水待她吧?!?/br> 公孫三娘呆愣當場,文豆趴著不好動彈,只把腦袋埋進胳膊里,錢阿姥喊著老jiejie哭了起來。 泉駒和胡沁帶著阿囡從外頭玩了回來時,大家都已平復心緒,抬了楊母回炒貨鋪子。 烏云亂堆,雪花如絮,裹著急風亂飛。 食肆里只剩下岑開致守店,江星闊掀了門簾進來,就見她托腮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楊松怎么樣?好回來嗎?大夫說錢阿姥要不行了?!彼奔钡膯?。 “楊三前額后腦身上都有傷,不是失足落水那么簡單?!苯情煹?。 岑開致明白他話中未盡之意,有些哀傷的道:“那他不好回來了,是嗎?” “暫時,一旦洗脫嫌疑,泉九定然會立刻放人?!苯情煋崃藫崴拿纨?。 楊松說,楊三前幾日晚上確來尋過他麻煩,被他打了出去,就此沒見過面。雖這樣說,卻是沒有實證的,阿山在周遭走訪了一圈,只有李才說自己見過。 “我瞅他,他還兇我哩!”李才睡前出來解手,河岸邊的雜草叢經年累月受他‘雨露’,茁壯非常。 天色烏漆嘛黑,李才虛著眼看著草葉翕動,忽然來個兇神惡煞的漢子把他后背一撞。 李才沒好意思說自己一抖,尿撒了一身,氣得喊了一句,“喂,走路沒長眼啊,要是個腿腳不便沒站穩的,給你撞河里去了怎么了?” 楊三扭臉瞪李才,道:“信不信爺爺叫你真下河去涼快涼快?!?/br> 李才咽口沫子,正聽見阿寶哭鬧,匆匆忙忙遁走了,楊三也往炒貨鋪子那方向去了。 李才仗著阿山與食肆幾人親厚,與自己也算半個街坊,套近乎道:“這種人,死了也沒人替他哭喪。民不報官不究的,省得官爺你們費力氣?!?/br> 胡娘子在旁聽得專注,也連連點頭,被沈平喚了一聲,才回去了。 楊母曉得自己命不長了,老人家快死之前總有自覺,扯著泉九的手說:“我殺的,我殺了三兒,你們把我抓去好了?!?/br> 泉九甚是為難,他怎好抓了楊母,卻又不好放了楊松。概因,楊松未曾說真話。仵作驗尸所得傷口,同楊松口述不甚吻合。 楊松所言是與楊三正面相搏,楊三卻是前額后腦皆有傷處,人的頭顱后腦甚是緊要,一板磚若是拍在前額,許只是頭破血流,骨裂幾分,未必損傷性命。 若是磕傷了后腦,就如黃犇從書鋪二樓墜下,其實也不足三丈之高,一個健壯的小郎登時就去了,皆因傷在后腦,就這幾分寸地便能了斷性命。所以辨明幾處傷情是誰所為,于定罪量刑來說最為緊要。 泉九要回大理寺去,想著帶楊松來與楊母見一面,也不為過,就聞身后腳步匆匆,一扭臉,文豆追了上來。 他似乎是腿軟,跑到泉九跟前時跪了一跤,被泉九提著胳膊拽起來,“怎么了?” “是我,大人,泉大哥,是我?!蔽亩褂质强謶?,又備受折磨,哭著道。 大街上不好說話,文豆跟著回了大理寺,洗了把臉,定了定神道:“那夜我本要歇了,楊大哥說要提恭桶去河邊洗,叫我拿了房里的夜壺一道去涮涮。這幾日炒貨鋪子生意很好,這些雜事楊大哥都是晚間才有功夫cao持?!?/br> 文豆笑嘻嘻的把夜壺給楊松了,躺在床上想著明日有哪些人家要來拿炒貨,哪些人家是要他去送的,還有哪些茶肆酒館的路子可以再跑一跑。 他想得入神,神思飄搖之際忽然聽見外頭有聲響,本以為是楊松回來了,文豆咕噥道:“大哥你就擱進來唄,我這又不是娘子的閨房?!?/br> 沒響動。 文豆是個有心眼的,想著楊松出去洗恭桶,就這么一會子功夫,院門肯定沒鎖,年下賊小又多,可別是哪個不長眼的進來了。 院子里空落落的沒人,散著幾堆竹梢,楊母說想扎幾把掃帚,這些是文豆替她尋來的。 楊母房里燈還亮著,模模糊糊有些人聲傳出來。 文豆還以為是楊母夢囈,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卻見楊三正扼著楊母的脖子,將她摁在床上。 “銀子藏哪了?老六的銀子藏哪了?” “你松手!”文豆沖上前掰楊三的胳膊,反叫他一胳膊揮開了,文豆跌地腚痛,爬起身一個猛子竄起來,將桌上的粗陶茶壺摔在楊三后腦上。 楊三大叫痛呼,文豆逃竄著將他引到院中,這時楊松也回來了,就見楊三一個箭步提住了文豆,正要一拳頭揍下去。 楊松忙將手上夜壺扔過去,楊三躲閃松手,文豆趕緊溜走,楊松沖上前把恭桶罩在楊三頭上,對他好一頓暴揍。 楊三掙扎出來,與楊松纏斗在一塊,大約是文豆一茶壺叫楊三頭昏眼花,敗下陣來。 如此一番才造就了楊三前額后腦渾身上下多處瘀斑傷口。 “若是如此,你們二人是救人兼自衛回擊,未必有罪?!鼻厮抡?。 文豆大松一口氣,軟在地上,泉九賣個人情面子,押著他和楊松又回去了,順便給楊母錄上一份口供。 “唯有那胸口一處瘀斑骨裂不明了?!苯情熆催^文豆和楊松的口供,卻道。 楊松和文豆都說自己沒踹過楊三,況且他們二人沒功夫,即便楊松有蠻力,但那一計窩心腳,若是沒些功夫在身上,不是那么容易踹出去的。 泉九得了江星闊的吩咐,走過幾個草人靶子跟前時,特意叫楊松使上全力去踹上一腳。楊松不明所以的去踹,好些沒跌個劈叉,褲子都裂了,捂著腚回去的。 楊母讓黃仵作驗過脖頸的瘀傷,又吃力的錄了口供,落了指印,做完最后這件事,從泉九口中清楚知道楊松和文豆都無礙。 楊母艱難一笑,把公孫三娘和楊松的手交疊在一塊,合眼與世長辭。 第74章 豆腐席和化灰白蝶 這邊治喪, 這邊楊三的案子還得查,泉九帶著手下來到犀角瓦子中的蓮花樓里。 “誰叫他偷看老娘洗澡來著?”美嬌娘一甩絲帕,被泉九不耐煩的拂開。 “所以遭打了?” “那可不得打?老娘憑手藝吃飯的,就是有相好的, 那也得老娘自己樂意, 還沒那賤, 叫人白看!” 美嬌娘見泉九不解風情, 也懶得搔首弄姿, 嗓子也不捏著了,粗拉拉的驚得阿田瞪大了眼。 “又沒打死了人, 好端端還能走著出去的。死在外頭了,可不管我們樓里的事。 ” 話倒是不錯的。楊三被打了一頓趕了出去,心有不忿, 漏夜出來找楊松討要銀錢, 這事兒算是說得通。 只是楊三是被幾個打手圍毆, 拳腳混雜,誰也記不得自己有沒有踹那窩心一腳。 “隨后楊三心中記恨, 到楊松處討錢又挨了頓打, 定是走在河岸邊渾渾噩噩就墮河了?!?/br> 阿田一錘定音, 大家都覺得這案子估摸著就是這樣了。 多人參與, 致命傷處不好劃分, 楊三又是罪有應得,還真難判。 最后泉九判楊松、文豆無罪釋放,犀角瓦子幾個打手判了幾日勞役,他們慣是用銀錢抵買, 也算無事。 倒是楊大在牢里待了幾日, 蓮花樓自然也不要他, 他本就不是臨安城里的人,沒有歸處,一路渾渾噩噩的,竟還是蕩回了炒貨鋪子。 鋪子的主家就是那做冰行買賣的,本就與大理寺有交情,平日與泉九也算相熟。聽聞老人家是壽數盡了去的,干干凈凈,沒有惡疾,便也答允老人家從鋪子出殯。 這幾日大家都忙著替楊母買棺材,選墳地,今天剛下了葬,一眾人從城外回來,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胡娘子送了好些粥水來,見錢阿姥哭得神色懨懨,道:“阿姥這是何必呢?要我說,楊大娘還算有福,多少跟著楊松在臨安過了些好日子?!?/br> 阿囡喂錢阿姥吃了幾勺粥,她臉色好轉幾分,道:“話是這樣說,其實我比老jiejie更有福分些,可日子剛好了些,又怎么舍得拋下?” 胡娘子一時無話,就見公孫三娘挑了豆腐席來請眾人吃喝。這豆腐席就是經辦喪事人家請來吊唁的親友們吃的席面,吃了這豆腐席,這喪事也就算是徹底了結了。 豆腐席之所以叫豆腐席,因其大多是素菜而得名,但也不是只能做素菜。 冬日里鮮蔬難尋,岑開致發了好些豆芽,給炒粉做配。北人食面,南人食米,概因北方種麥,南方種稻之故。米粉名諱頗多,又叫粉干、米線等等,其實粗細不一,扁圓不同。 錢阿姥和岑開致依照家鄉之語,就習慣稱為粉干,細圓纖長半透明的模樣。 粉干不似面條,一塊案板就能做,其工藝繁復,經過浸泡、磨漿、蒸熟、擠壓、捶打、疊制、烘曬才能。岑開致每每選上好的早稻存谷,送到作坊去付些加工資費,請他們做足一年的存糧。 炒大鍋的粉干,很是個力氣活,左手鏟右手筷子,翻炒之際要將粉干抖落,使之蓬松有隙,干爽噴香。rou腌一腌切絲,雞蛋攤圓卷好也切絲,豆芽更是絲,總之一筷子夾起來,要樣樣俱全。 大家都餓了,小山高的粉干堆上來,便有無數雙筷子伸過去夾。 “胡娘子,一起吃吧?!惫珜O三娘道。 胡娘子正想回絕,被苗娘子扯了一下,只好坐下一道吃了。 江星闊今日也來了,因怕坐在席上怕眾人拘束,岑開致每樣菜留了一小份,兩人單獨在房中吃喝。 炒粉焦香撲鼻,米香濃烈,豆芽又脆嫩,吃在口中莫名停不下來。岑開致鏟了鍋巴正啃,半扇鍋巴比她腦袋還大,另外半扇叫公孫三娘拿去給阿囡了。 炒粉干香,吃多了不喝點什么就有些噎人了。岑開致早早做了一碗丹桂冷湯,雖是冷吃的,卻因蜜和丹桂之溫潤氣度而不讓人覺得冰冷,入喉涼潤,與炒粉帶來的爆裂鑊氣相平衡。 飯菜甜羹就擺在軟塌的小茶幾上,岑開致邊做菜邊嘗味,其實不餓,一會起身去端煨在鍋里的油豆腐釀rou,一會又去拿她悶在灶灰里的山楂櫻桃醬烤梨。 江星闊本就想跟她兩人好好吃頓家常便飯,見不得她這么進進出出的叫冷風擊面,一把拽住她,攬入懷中,道:“還有什么菜,我去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