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馳的神情有剎那茫然。

    然后他迅速地握了一下唐蘅的手。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溫聲說，“掉了就掉了，以后還能補上來?！?/br>
    “怎么補？”

    “給你發新的?！?/br>
    李月馳掏出手機，忽然走上前去，拍拍小情侶中的男生：“同學，你能幫我們拍個照嗎？”

    “好啊，”男生很熱情，“你們站過來吧，這兒最合適?！?/br>
    于是李月馳和唐蘅站在了棧橋的盡頭，唐蘅想牽李月馳的手，當著學弟學妹的面，又不大好意思。最終兩人只是比肩而立，但手臂和手臂貼在一起，仍然有種說不出的親密。

    李月馳接過手機，向男生道了謝，然后說：“走吧，老板的牛rou粉該做好了?！?/br>
    回酒店時正值下班高峰期，地鐵上擠得摩肩擦踵，兩人被擠開了，各自站在車窗的一端。唐蘅掏出手機，準備給蔣亞發條微信，叫他們不要吃晚飯。

    按亮屏幕，忽看見一條李月馳發的短信，五分鐘前。

    短信只有四個字：看我微信。

    于是唐蘅點進他的微信頭像。

    原本一片空白的朋友圈背景被換掉了。

    屏幕上，他和李月馳都沒什么笑容，甚至由于這種合照的情形太過陌生，臉上帶了點拘謹。但好在陽光明媚，天空蔚藍，他們身后有碧波萬頃，湖山一色。

    唐蘅回復他的短信：“拍得不錯?！?/br>
    李月馳：“該摟著你拍的?！?/br>
    唐蘅：“怕嚇著學弟學妹?！?/br>
    李月馳：“就摟一下肩膀，看不出來?！?/br>
    唐蘅：“你沒見他女朋友在旁邊一直笑？”

    李月馳：“笑什么？”

    唐蘅：“不知道，反正笑得挺詭異?！?/br>
    李月馳：“……”

    唐蘅：“用微信吧?！?/br>
    李月馳：“怕我話費不夠？”

    唐蘅想說不是怕你話費不夠，只是覺得這樣有點……幼稚。

    然而不待他回復，李月馳的短信又來了：

    “沒關系，你把你抽煙的錢省下來給我充話費就行了?！?/br>
    唐蘅：“……”

    李月馳：“以前是我，現在該你了?！?/br>
    這人怎么還道德綁架起來了？

    唐蘅抬眼向前方望去，恰對上李月馳的目光。隔著幾個烏黑的腦袋，李月馳沖他眨眨眼，輕輕彎了一下嘴角。

    幾秒后，唐蘅低頭，短信回復道：“好的?！?/br>
    第99章 希望

    由于審核的緣故，關于田小沁的新聞是兩天后發出的。

    那是四月的最后一天，唐蘅和李月馳起了個大早，每人一碗熱干面，一杯米酒，慢騰騰地吃飽喝足了，才走進隔壁的書店。當日早報掛在收銀臺旁邊，位置非常顯眼。

    然而唐蘅和李月馳等了足足十五分鐘，只看見老板自己取了份報紙墊桌子，此外，便沒有其他買報紙的人了。

    “您好，”唐蘅忍不住走上前，“這個《漢陽早報》……賣得怎么樣？”

    “??？”老板推推老花鏡，仿佛唐蘅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你說呢？現在誰還看報紙??？”

    “……”唐蘅心說那你還在這賣報紙？

    “現在都看手機了呀，”老板把手機屏幕轉向唐蘅，“喏，你看，這是他們搞的軟件?！?/br>
    原來《漢陽早報》是有app的。

    當日首頁頭版推送：《2012年漢大女研究生之死》

    即便昨天已經看過報紙的打樣，但標題映入眼簾的剎那，唐蘅還是有種悚然的感覺。他靜了兩秒，對老板說：“我要一份報紙?！?/br>
    “五塊。支付寶還是微信？”

    “現金?！?/br>
    “哦?！崩习蹇纯刺妻?，目光中的打量更明顯了，像是在說這年頭怎么還有年輕人看報紙、帶現金？

    唐蘅把報紙遞給李月馳，兩人走出書店，站在路邊。其實，用現金的原因是唐蘅已經把手機關機了。他知道今天之后，田小沁的事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所以干脆等到定時微博發出之后再開機。

    “用我的吧?！崩钤埋Y掏出他的手機，給了唐蘅。

    他手機的應用商店里根本搜不到《漢陽早報》app，唐蘅只好切到瀏覽器，從官網下載。不知道是因為李月馳的手機太卡，還是這款app做得太簡陋，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在唐蘅點擊那串標題的瞬間，app就閃退了。

    唐蘅愣了愣，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不會被封鎖了吧？”

    李月馳搖頭：“應該沒這么快?！?/br>
    “那怎么……”

    “別亂想了，回去再說?！?/br>
    “而且你看這個頁面，做得像個山寨應用，能有多少用戶？”唐蘅再次點擊app，幸好，這次他順利打開了那篇文章。

    唐蘅暗暗舒一口氣。

    李月馳從他手里抽走手機，低聲說：“回去想干什么？”

    “帶小輝逛一下吧，昨天他說想去看看師大?！?/br>
    “嗯?！?/br>
    他們已經設置好了定時微博，中午十一點，那條微博將準時發出，然后《漢陽早報》的官微會轉載他們的微博，再然后……就不知道了。

    像是駕駛一艘船，來到最危險的遍布暗礁的海域，他們都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正因為不知道，所以反而可以聽天由命——能做的，都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