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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張躍山瞬間理直氣壯,端起瓷缸子喝了一口水,然后把瓷缸子重重放下,專業那不敢說,之前可把小趙坑苦的事而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趙同你有仇嗎?怎么又把你介紹過來受苦? 雖然某種意義上張躍山說的是實話,但趙清淺完全是好意,來受這個苦也是曲靜妍自己的決定,她對趙清淺只有感謝的份沒有抱怨的嘴,此時自然好聲好氣加賠笑,趙清淺一直同我說在劇組這段時間受益良多,我聽著十分羨慕,沒想到自己也能有這個機會。 曲靜妍說趙清淺在劇組受益良多不是假話,雖然趙清淺的原話是指望張導和聲細語的說話,不如指望太陽打西邊出來,不過挨多少罵就學多少東西,不白挨。 趙清淺出道以后遇見的好導演一只手能數得過來,而就算在趙清淺概念中的好導演里,張躍山好得可謂一騎絕塵,其余人同他相比說是及格都勉強。 趙清淺進組前后的演技稱得上是脫胎換骨,為此就算《天網:反腐行動》播出以后趙清淺被網友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她也沒買一個通稿把鍋推給劇組。 能遇上好導演對演員來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絕好機會,曲靜妍當然對此心動不已。 正是這個道理,池編劇理解錯了張躍山的意思,以為張躍山陰陽怪氣的目標是曲靜妍,因此笑呵呵的接話,你們這批年輕演員啊,受所謂的流量荼毒太深,以為名氣是最重要的,把演技扔到一邊,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只把別人吹捧的話當真,專業的事情上也敢胡亂發言,自然只會貽笑大方。 池編劇說到后半,臉上的原本虛假的和善笑容完全偽裝不住,變為了徹頭徹尾的冷笑,由此可見控制表情是件比想象中還要難得多的事兒。 池編劇是傳統的師徒制度培養出來的,受老觀念的影響,對外行人改劇本這件事,有著深入骨髓的憎惡。 似乎就是近十年來的事情,編劇的地位有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一開始是所謂的流量,讓演員擁有了改劇本的權利,編劇們敏銳的感覺到這極大的動搖了他們在劇組的地位,他們曾經聯名對某幾位知名演員進行公開譴責,致使其中一位至今沒有復出。 但這小小的勝利,對于他們即將面臨的沖擊而言,毫無意義。 令整個編劇界又愛又恨的IP改編狂潮襲來了。 剛開始的時候原創劇本四處碰壁,似乎不走改編就是死路一條,一些同行在這樣的浪潮中死無葬身之地,而手握IP的原作者們搖身一變成了編劇的這件事,也讓其余人感覺到了茫然和絕望。 但很快事情似乎有了轉機,部分原作者不愿自己的作品被改的面目全非,逐漸和劇組之間有了摩擦,編劇們立刻順應浪潮走向了另外一條路,他們將想改就改、隨便改這個曾經的恥辱當做了招牌,只為把不專業的帽子扣給原作者們,好把他們趕出劇組。 面對這樣的大勢,池編劇無力抵抗,他一邊想著劇本改就改了,掙錢嘛,不丟人,可每個失眠的日子里,屬于文人的骨氣又擾得他不得安寧。 可惜他的文人骨氣并不夠多,那些平日里不敢泄露半個字的心里話,只能在今日借著張躍山的威風痛痛快快的傾吐而出,讓他也體會了一把狐假虎威的暢快。 不過暢快過后,意識到自己得意忘形的池編劇心中也有幾分后怕,他又重新帶上笑呵呵的老好人表情,往回找補了幾句:你這個心態就很好,保持謙虛的態度,多向張導還有劇組其他演員學習,會讓你受用終身的。 池編劇說完話故意空了一會兒,等著曲靜妍接話說些什么是,您說得對,我確實有很多還要學習的地方又或者也要向您多多學習這樣的奉承話,卻遲遲沒有等到。 池編劇詫異的目光投向曲靜妍,發現曲靜妍的表情十分平靜,在和池編劇目光相接以后,她語氣輕柔的說:時間寶貴,我現在開始看劇本了。 莫非她聽懂了?池編劇內心有些驚慌,但很快恢復了鎮定,聽懂了又如何,當著張導的面她還能耍威風?這可不是她能作威作福的商業劇,敢耍脾氣就滾蛋! 想到這兒,池編劇的臉上自然而然的就帶出了不快的神色,他張嘴想教訓幾句,卻被張躍山打斷。 張躍山只要張口說話,就一定要貶低或者教訓別人,廢話說得夠多,是該干正事兒了。 池編劇只得訕訕的閉上嘴。 在曲靜妍閱讀的這段空白時間里,張躍山帶上老花鏡開始玩手機,池編劇覺得玩手機對別人不太尊重,可他不敢對張躍山說什么,只能低頭看著桌面研究花紋。 池編劇自我放空了一會兒,隨后被間隔很短、幾乎連成一片的翻頁聲吸引了注意。 池編劇臉色不善的看著她,這么快的速度,除非曲靜妍有走馬觀碑的能耐,否則她擺明了就是走馬觀花,根本沒有好好讀劇本。 不過在池編劇忍耐力達到極限以前,曲靜妍先出了聲,她臉上毫無表情,語氣也并無波動,態度更是敷衍至極,張導,池編劇,劇本我看完了,寫的好極了。好到我越看越覺得剛才池編劇說得對,我這人腦子不好使,文化水平也不高,您這劇本太專業了,我理解起來都費勁,真要是開拍了,我肯定會拖后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