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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關上車門。 小狗抖了抖。 男人繞回到駕駛座,小狗還蜷縮在那個用來放腿的狹小空間里瑟瑟發抖,他膽怯地抬起頭,在對上男人視線后,又嚇得立即低下頭。 男人把車內空調換成熱風。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過去。 小狗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男人在和他說話,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視線比cao控檔高一些,他小聲說:慧水橋。 男人于是發動了汽車,地圖播報著路線,小狗好奇地看了看屏幕,屏幕上有花花綠綠的路線交疊纏繞在一起,他完全看不懂,可是男人卻看懂了。 小狗覺得這個人簡直太厲害了,他一路都用崇拜的眼神看著男人。 半個小時后汽車終于開到慧水橋邊,男人看了看四周,根本沒看到慧水橋周圍有什么板房棚屋,他問小狗:你平時住在哪兒? 小狗聞到熟悉的味道,怯怯地探出身子,他還是不敢坐,但是努力地勾著脖子往外看,然后指著橋洞說:那里。 男人望過去,然后瞬間皺起眉頭。 迎著河面的一點光,橋洞還略有些輪廓,即使如此漆黑混沌,也能看出橋洞的臟亂,可能垃圾成堆也可能青苔密布。 男人看著小狗細瘦的手腕以及肩頸處已經結痂的傷口,眉頭皺得更緊。 小狗害怕看到人類的臉上出現那種表情,那是不愉快的表現,小狗經常在主人的臉上看到,他知道下一秒主人就要發火了,他可能會挨打,或者三天沒有飯吃。 明明已經是上輩子的記憶了,小狗還是忍不住牙齒打顫,慢吞吞地縮回到車座下面。 他用余光偷偷瞄著開門的那個地方,和垃圾場的門鎖不太一樣,沒有孔,只有一個指頭大的小橫條,他在思考該怎么出去。 小狗現在又餓又困,被兩側的空調熱風吹得腦袋昏昏,只想回到橋洞睡上一覺。 可是男人卻重新發動了汽車。 小狗怔了怔,睜大了眼睛,男人說:今晚先跟我回家吧,好嗎? 小狗搖頭,我要下去了,雨很大,會更大,就更冷。 他說話還不利索,表達得更是亂七八糟,可男人卻聽懂了,男人耐心地說:沒關系,今晚先跟我回去,明天我再把你送回來。 小狗還是搖頭,可男人已經發動了汽車,小狗擠在車座下面,晃了又晃,他感覺到車子已經離慧水橋很遠很遠,汽車規律的轟鳴聲讓他昏昏欲睡。 再睜開眼時,他已經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地方,一個漂亮的別墅區,精美朗闊又整齊的三層小樓立在林木中,像是廣告牌上的畫面。 小狗是個文盲,什么都不會說,只會扒著車玻璃,小聲地說:哇,哇。 男人把車停進車庫。 小狗又開始緊張。 男人走下來,繞到副駕駛的門邊,敲了兩下,再打開門,下來吧。 小狗埋著頭,動都不敢動。 下來。 小狗默默縮成團。 男人拿他毫無辦法,深夜的困倦襲來,男人扶著車門,耐心道:聽話,下來。 聽話。 小狗一愣,這兩個字他上輩子也經常聽到,主人教訓孩子的時候也會這樣說,主人家的孩子很調皮,主人經常追著他滿院子打。 小狗搖著尾巴也想參與,可是他一起身,鐵鏈在水泥地上劃出刺耳的響聲,孩子嚇得被絆了一跤,原本甩在孩子身上的拖鞋下一秒就甩到了小狗身上。 就待那兒不許動!主人惡狠狠地說。 小狗夾著尾巴縮回到石柱旁邊。 聽話兩個字在他看來就是一種命令,盡管男人的語氣很溫柔,但他還是條件反射地鉆出來,一點點往后退,先用腳尖碰地,屁股先出來,然后再慢慢弓起身子,起來時頭撞在門框上,發出一聲重響。 嗚小狗捂著頭。 男人忍著笑把他拉出來,關上門,然后帶著他往家里走。 疲倦再次襲來,可男人沒想到帶小狗回來只是第一步,真正的困難是把小狗領進家。剛剛還瑟瑟發抖的小狗現在死死抵著門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進來,洗個澡。 小狗拼命搖頭,不能進去。 為什么? 會被打的。 男人微微驚訝,心想可能是小流浪漢曾經因為進了別人屋子被人打過,于是伸手揉了揉他的頭,不會,我不會打你,聽話。 男人的掌心碰到頭頂的瞬間,小狗立即松了力氣,還沒等到反應過來,他已經被男人拉進了窗明幾凈的房間,一路往前走,走到了一處四周都是白色瓷磚的地方。 男人在調水溫。 小狗膽怯地縮在洗衣機旁邊。 你會自己洗澡嗎?男人懷疑地看著小流浪漢。 小狗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歪了下頭。 男人無奈地嘆氣,放下了蓮蓬頭,轉身去浴缸里放水,他去自己的臥室里拿出了一套很舊的運動服,白色的短袖短褲,他穿著很緊,小流浪漢穿應該還好。 剛回到浴室門口,他就看到小流浪漢蹲在浴缸邊,兩手扒著邊緣,正試探著用指尖碰了碰水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