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舊帳兩清
「沒事!我現在肚子已經大了,胎兒也穩了,沒那么容易出事!你別打我肚子,打手打腳都不會有事的!我絕對比星君耐打!」橘紡見娜萭一臉遲疑,忙道。 娜萭還是個少女,不知道橘紡說的是真是假,再次望向箜淇求救。 然而就算是聰慧如他,亦是不懂婦女妊娠之事。 但同為男性,箜淇了解一個男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嫦笙星君就算再弱不禁風,只要是個男的都不可能會讓自己未來孩子的母親在孕期內替自己挨揍,更何況嫦笙星君如此深愛著橘紡。 想到這里,箜淇望向了嫦笙星君。 只見他扁著嘴,似乎是在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要發笑的樣子??吹竭@里,箜淇立刻懂了嫦笙星君在打什么算盤。 嫦笙星君與夫人伉儷情深,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會希望對方挨揍,必定會爭著搶著。按照橘紡倔強的脾氣,三言兩語自然是說服不了她的,但嫦笙星君可是何種人???傲嬌如他,自然是扯不下面子跟橘紡在那你一言我一語地證明誰著緊誰多一點。 自己老婆不能挨揍這件事必然是沒得商量的,既然沒得商量,也就沒必要多費唇舌。隨便她愛怎么說,等臨下手時,自己再巧妙地上前挨揍即可。到時候木已成舟,逆嚴得救,自己老婆關起門來再慢慢哄便是了。 看出了嫦笙星君的心思,箜淇暗道:「知橘紡莫若嫦笙星君?!?,不由得感到橘紡能被一個如此懂得自己的人所深愛著,實在是一件極其幸福之事。 憶起自己年少之時也曾對橘紡動過心,最終心知不敵而甘拜下風。為了橘紡,嫦笙星君能不顧尊嚴不管道理,遠的不說,光是憑他今晚能明目張膽地打算在眾人面前瞞騙橘紡,給她來個先斬后奏,就不是為人方正的箜淇所能做得到的。 而橘紡的個性,還真就不是一個一絲不茍的人能駕馭得了的。 想到此處,箜淇竟然有點不服氣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嫦笙星君跟橘紡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若不是自己甘愿退出,甚至還從中推了一把,想必他們也沒這么快能修成正果。 就是這么一點死灰復燃的不甘心,就是這股讓箜淇依然保有些人性的硬氣,讓他一時怒火攻腦,反手就是一掌打在了嫦笙星君的臉頰之上。 『啪!』清脆的聲響回盪在司歷宮中,眾仙紛紛屏息以待,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麒麟勁大,就算沒有使出靈力,依然是讓嫦笙星君的臉頰瞬間腫了一大半,紅色掌印清晰可見。 嫦笙星君突然遇襲,一臉茫然望向箜淇。 只見箜淇微微作揖,帶著笑意瞥了瞥橘紡后道:「這下子,你我才算是真正的兩清?!?/br> 伴隨著這句話,箜淇是完全地放下自己初戀的心結了。 聽出箜淇的弦外之音,嫦笙星君撫摸著自己紅腫的臉一陣狂笑。 到底當年自己也算是橫刀奪愛,受這一巴掌可一點也不冤枉。 見嫦笙星君大笑,箜淇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男子漢之間的友誼,有時候就是這么的莫名其妙。不需要過多的言語綴飾,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動作,彼此也就都懂了。 橘紡見自己夫君被揍,他非但不怒反而大笑,一時間傻在了當場不知道該做何反應。而娜萭不知道箜淇與嫦笙星君之前的糾葛,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愣在了原地。 她們下巴都還來不及闔上,就見一陣白光閃現在嫦笙星君旁邊。定睛一看,果然就是逆嚴。 只見他非常彆扭地用兩隻手抓著梧翊的肩膀,將她整個人給拎了起來,而梧翊的手則尷尬地捧著逆嚴的臉。 環顧四週,梧翊意識到自己回到了司歷宮,急忙拍打著逆嚴叫他放自己下來。 眾仙神誰都還來不及開口,梧翊便急忙拉著逆嚴的手對娜萭道:「他...逆嚴他眼睛看不見了!快去找醫神!」 此時娜萭才回過神來,拉著逆嚴朝璇英的住處飛奔而去。 娜萭他們走后,橘紡正想開口詢問梧翊,卻見梧翊又轉向箜淇道:「我看見梳頭圖內的秘密了!刻不容緩,上神咱們快回宮!」 看著梧翊他們遠去的身影,橘紡望向自己夫君,只見嫦笙星君半張臉腫得跟個豬頭似的,看著自己傻笑著。 半夜老公莫名其妙被人吵醒,打了一巴掌之后這群傢伙竟然連句謝謝都沒說,就又風也似的全走光了。 嘆了口氣,橘紡憐惜道:「也只有我疼你了。來看看腦子被打壞了沒?」 嫦笙星君見橘紡沒有氣自己剛剛強出頭,忙佯裝撒嬌道:「有夫人疼就夠了?!?/br> 手牽著手,這對新婚夫妻慢慢走回寢室睡他們的覺去了。 【難以開口的問題】 在去尋找醫神璇英的路上,娜萭緊急地處理了逆嚴的傷口。 「要不是梧翊先幫你處理過,怕你早就失血多到連站都站不住了吧!別的不說,你也太不怕疼了吧?胸口破這么大一個洞竟然還能揮戟?」娜萭搖頭道。 「區區皮rou之痛,有什么好怕的?!鼓鎳啦恍嫉?。 此時的他身體雖已經出塔,全副心思卻還在囚仙塔之中。 剛剛在塔內,他明明感到梧翊湊上前來親了自己一下,但還來不及反應,護身咒便被觸動,未免錯失出塔良機,只能先出來再說。 哪知道一出了塔就被拱去求醫,根本連說上半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或許是短時間內突然發生了太多事情,逆嚴開始懷疑剛剛那是不是自己失血過多所產生的幻覺.. 沒有情絲的梧翊,怎么可能會親他呢? 「那個...」逆嚴有點支支吾吾問道。 「怎么啦?別拖拖拉拉了,你的眼睛拖不得,得快點讓我老師看看?!?/br> 「不用急,我自己的眼睛我自己知道?!鼓鎳佬闹约貉劬κ司攀谴髣菀讶?,再急也是沒用的。 「你到底要說什么?」娜萭不耐煩道。 「女孩子,在怎樣的情況下會親人???」或許是看不見,逆嚴鼓起勇氣問道,但依舊是羞紅了臉頰。 「???」娜萭不可置信道。眼前的傢伙身受重傷還極有可能會失明,他卻在想這莫名其妙的蠢問題。 「就是...如果你不喜歡的人,你會想親他嗎?」逆嚴羞愧地越問越小聲。 「當然不會??!這什么問題???」 「感恩呢?你會不會因為感激而想去親人???」逆嚴再接再厲問道。 「不會!」 擔心自己的問題太過抽象,逆嚴決定舉個例子讓娜萭比較好理解,補充道:「這么說吧!箜淇不是常常救你嗎?他要是再救你個十次八次,你會不會一個心血來潮,想以身相許感謝他,就衝上去親他???」 這話一說,輪到娜萭羞紅了臉,結結巴巴道:「你..你說什么呢!你是不是在塔里把腦子給打壞了???」 「會不會嘛?!」 「不...我..我不知道!」感覺光是說出這幾個字都用盡了全力,娜萭連腦袋都躁熱了起來。 逆嚴嘆了口氣,悠悠道:「也是,再感謝也不會真有人以身相許吧?一定是我搞錯了...」 又走了幾步,在逆嚴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之后,這次輪到娜萭支支吾吾道:「那個...」 「剛剛那個話題就忘了吧!不用回答了?!鼓鎳赖?。 「不是那個...」 逆嚴停下了腳步,示意娜萭繼續說。 「嫦笙星君...跟箜淇...上神之間,曾有過什么嗎?」娜萭對剛剛箜淇的那句『真正的兩清』頗為在意,心想逆嚴跟嫦笙星君熟識,或許知道一二。 逆嚴一開始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在娜萭解釋了剛剛發生的事之后,他才搞懂前因后果,『啊』的一聲說道:「之前他們有點過節?!?/br> 「箜淇竟然跟別人有過節?怎么可能???誤會吧!」娜萭不可置信道。箜淇與世無爭,就算嫦笙星君出名個性難搞,她也是實在無法想像他倆能鬧出什么大問題來。 「這個嘛...之前咱們闕首可是打算去跟橘紡提親的,但最后卻是嫦笙星君抱得美人歸?!鼓鎳啦欢热g心思,毫不婉轉地就把箜淇的舊帳給翻了出來,語氣里還有種道人八卦的小興奮。 「箜淇喜歡星君夫人???」娜萭訝異道。 逆嚴急忙摀住娜萭的嘴,小聲道:「別這么大聲!這件事司歷宮以外的仙子都不知情,別壞了人家夫人名聲?!?/br> 娜萭如雷轟頂。 她向來以為箜淇看破情愛,不食煙火的模樣是打從出生就這樣了,殊不知他不是不解風情,只是看他想不想解罷了。 她剛剛竟然還在箜淇面前說要打橘紡,想必箜淇一定暗自在心中咒罵自己。打從一開始,無論橘紡懷孕與否,箜淇一定都沒打算要傷她。 娜萭覺得自己出了個大大的洋相,眼眶漸漸潮濕了起來,好在逆嚴看不見,保全了她最后的一點尊嚴。 【梳頭圖重現天上】 另一邊,梧翊與箜淇一回到追暘宮便是衝進囚禁瑞昱的房中。只見囚仙塔早已被燒成了灰燼,想必瑞昱也就此活活被燒死在內。 箜淇嘆了口氣,頗感唏噓。 說到底,瑞昱之所以會走偏,皆因他特殊的成長背景,以及后來的際遇。若當初他遇到的不是沙湀,不是媚婪,而是其他善良的小精,或許他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自作自受,抑或是造化弄人,還真是三兩句道不清。 然而無論他犯了多少錯,最后還是貫徹了他們守塔一族的使命,將紫薇大帝的秘密連同族人血脈一起帶進了虛無之中。功過或許不能相抵,但他卻未曾蒙羞仙祖。從今往后,提起守塔九官鳥一族,依舊是受仙神敬佩的大功臣。 對著囚仙塔的灰燼作了個揖,箜淇恭敬道:「晚輩箜淇,替當今天庭感謝守塔九官鳥一族為維護天罡鞠躬盡瘁,日后必不負前輩的一番苦心,盡全力維護四界的和平?!?/br> 轉過身去,他對梧翊道:「日后將守塔一族的事蹟詳細記錄入冊,莫讓后人忘了前人的努力?!?/br> 『瑞昱的罪狀,就不必提了?!?/br> 這是箜淇沒有說出的指令,但梧翊依舊聽懂了。 這不是隱瞞,也不是偽善,而是箜淇心中賞罰有度的天平。 梧翊在心里暗自對箜淇感到欽佩。 山洞之變對他而言明明就是巨大的打擊,但他卻依舊能公正無私的處理瑞昱,這得是多寬敞的心胸才能做到如此? 梧翊自知她是做不到的。 她能做的,就只有自己能力所及的事情。 在簡單交代了自己入塔的來龍去脈之后,梧翊將那由畫中所浮現的心法背誦給了箜淇聽。 但才背了幾句,就被箜淇給打斷。 「這..這是獗芙的心法!」箜淇訝異道。 梧翊點了點頭道:「但既然這就是獗芙畫中所藏的秘密,當中必定就有能打敗尸王的方法?!?/br> 「你覺得這心法里面真的會有能打敗尸王的方法嗎?」箜淇詢問道。 獗芙的心法能轉陽為陰,能起尸為王。既然此心法造就了尸王的存在,又怎么可能會暗藏打敗他的方法呢? 這點道理梧翊當然是知道的,但是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自己拚盡全力換來的祕密,只是一套于事無補的心法。 不肯輕易放棄,梧翊忍住了淚意,顫抖道:「上神你就聽聽!我笨,只會硬記??墒巧仙癫煌?!上神一定能聽出其中奧義的...」 她將一切寄託在了箜淇之上?;蛟S聰慧如箜淇,就能看出些什么。 「獗芙當初為了這套心法隱居山林,至死不曾傳授給其他仙神必然有它的道理在。你因緣際會記下心法,乃是天命如此,但它依舊是受禁之術,越少仙神知道越好,就不必再復述了?!贵礓客窬艿?。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尸王的秘密就只有這個心法!獗芙若真想將心法傳給后輩,生前又為什么要隱居呢?畫里一定還藏有別的秘密!」無法接受自己拚盡全力依舊無法換來打敗尸王的方法,梧翊終于忍不住哭道。 無視箜淇的安慰,她拿出了紙筆,想將梳頭圖給重新畫出來仔細研究。但記得歸記得,畫功歸畫功,任憑她記得再清楚,也是無法復製那巧奪天工的畫技。 箜淇并未見過蕨夫人朝早梳頭圖,看到梧翊所畫,以為是一模一樣,驚訝問道:「你..你只看了一眼,就能把蕨夫人朝早梳頭圖給重新畫出來?」 梧翊一聽,開始嚎啕大哭道:「我畫不出來!我都記在腦海里,可是我手笨,我沒辦法畫成一模一樣的!」 拿過了梧翊手中的畫筆,箜淇柔聲道:「你說,我來畫!」 這句話讓慌亂的梧翊就像是打了一劑強心針似的,突然間信心十足,擦乾了眼淚開始仔細描述蕨夫人朝早梳頭圖的樣子。 箜淇果真不辜負他溫文儒雅的氣質。絕佳的畫技,配上梧翊詳細的描述,雖不能說是一模一樣,起碼重現了八九成模樣,該有的重點都有了。 唯一能挑剔的,大概就是蕨夫人的神情,始終無法比擬原畫中那讓人看一眼就彷彿能肝腸寸斷的不捨之情。 「上神...你也太厲害了...」梧翊讚嘆道。 箜淇一陣苦笑,心知他畫得再像,也是因為梧翊驚人的記憶力,而并非自己有多高的手藝。 但仔細打量了一番,箜淇發現一可疑之處。 「這就是全部了?畫的角落沒有任何章印,或是屬名?」箜淇問道。 搖了搖頭,梧翊回答:「沒有??隙]有?!?/br> 梧翊連蕨夫人十根手指朝什么方向都記得一清二楚,她若說沒有,那就一定是沒有。但箜淇曾看過不少戰神琴尚生前所留下的畫作與題詞,每一個都有留下章印與屬名。 若這畫真是琴尚所畫的梳頭圖,又怎么可能會沒有呢? 難道這畫并非是他畫的? 那又會是誰畫的?琴尚又為何要把畫給帶出山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