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黃金雨(完)
「在一起了嗎?太好了!」 少女邊沿著y大校園的紫藤步道往校門方向走,邊講著手機,扎在腦后的馬尾隨著走路的頻率晃動。四月中是紫藤花花季的尾聲,上個禮拜還盛開的紫藤花瀑布此刻已沿著步道傾瀉一地,染了一地的紫。 「什么?他說他喜歡你很久了?噗哈哈哈哈!」她笑得花枝亂顫:「你有沒有跟他說上次你撞見他跟雅芳學姊在巷子抱在一起之后哭了多久?……哈哈,我知道啦,我相信學長是無辜的,但要是我,我可能還是會讓他多懺悔一下,呵呵呵……」 步下步道、經過行政大樓,正面對校門口是一座許愿池,噴水系統正啟動著,一柱擎天頂端的水花自天際灑落,天女散花般。 「不管怎樣,我太為你高興了,湘湘,你跟學長要幸福喔!啊,等我一下?!?/br> 她暫時放下手機,從包里撈出皮夾,就要掏零錢,手機里卻傳出余湘湘的大嗓門:「喂喂喂!你在干嘛?是不是又在浪費錢了?白兔,我聽到水聲了!喂……喂喂……」 她只好再次拿起手機,哭笑不得:「我又怎么了啦?」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總是在你們學校許愿池噴水的時候丟錢進去,你自己說,自從上大學以來你貢獻多少在這里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沒去算?!顾止局?,同時為了翻到亮晶晶的五十元硬幣而竊喜。 「有沒有一千???把這些錢省下來都可以吃一頓——」 「哇!進了!進青蛙嘴巴了!太幸運了!」 「喂!你……算了,你高興就好?!褂嘞嫦鏌o語?!笇α?,今天星期五,你要回家嗎?」 「嗯,回家?!顾隣N爛笑著?!覆贿^是另一個家?!?/br> 「喔喔喔!」余湘湘馬上恍然,隨即又斂起語氣:「你爸媽知道嗎?」 「知道?!節M心喜悅地收起皮夾,繼續往校門方向走。 余湘湘舒了一口氣:「早知道你就早一點把真相告訴他們就好了嘛!讓阿正背那么久的黑鍋……」 她苦笑:「最扯的就是,比起我,他們更相信阿正說的……」 「蛤?你媽不是很痛恨他?」 「大概就是因為特別信任他吧……」她嘆氣,聳肩?!敢詾楸恍湃蔚娜吮撑?,才更難接受,而且那時候阿正什么都不解釋,放著自己被誤會,我想幫他也幫不了……」 「怎么會有這種不為自己辯護的人???」余湘湘心直口快:「那不就還好吳仲元死了,檢警在他手機里找到關鍵證據才一切真相大白嗎?」 話已出口,余湘湘才發覺自己說過了頭,電話里的兩人突然陷入無聲。 「……還是很為那個秘書姊姊感到惋惜?!?/br> 「嗯?!?/br> 這時,目標公車緩緩駛過白逸欣眼前,準備在校門口旁的站牌靠邊停車。 「??!我公車來了!」她立刻提步奔跑。 「那我們下週末再約?!?/br> 「好?!?/br> 掛電話前,余湘湘不忘調侃了句:「追妻追到直接在y大附近買下豪宅,某人還真有心??!」 大約五、六個公車站牌之后,她在種滿阿勃勒的林蔭大道下了車。 學校的紫藤花花季已進入尾聲,此處的阿勃勒才正要開始綻放,綠葉之間,金黃花穗交錯,與夕陽相輝映,映得發亮。 因著阿勃勒的別稱,社區名稱叫做黃金雨,他買下這里的時候說,四月之于他,是生命準備再次綻放的月份。 雖然她始終覺得這只是他為了買豪宅而穿鑿附會的藉口而已。 上樓前,她查看了下信箱,發現一封署名給他的信件,便順手拿了。 「哈囉!我來囉!」她在玄關脫了鞋?!赣心愕男拧谥笫裁窗??好香哦!」 踢掉鞋,就要往里奔,卻被從廚房里伸出的一支氣勢凌厲的湯勺給震在原地。 「少說一個字,不準進來?!?/br> 「……」只好不甘愿的一字一字大聲說:「我,『回』,來,了?!惯€特別加重第二個字。 賀以正擦著手,從廚房走出來,皺著眉頭說:「怎么老是改不了口?你是不是沒把這里當你家???你忘記這房子是你的了嗎?」 她不服氣道:「明明就是我們兩個人的,是登記共有?!?/br> 他翻了白眼?!笩o聊,要不是你堅持說什么送你房子就是地位不對等、就是看不起你,誰想跟你共有?」 她抱起胸,揚起眉道:「你不想跟我共有那還不簡單?找別人??!」 「……」他放棄?!溉ハ词?,準備吃飯了,先來幫我嚐嚐看味道如何?!?/br> 她笑起來,放下背包正要蹦進廚房,赫然發現自己手上還拿著信。 「有你的信,赫爾寄來的?!?/br> 「又來?到底要我拒絕幾次?」他頭也不回踱回廚房去?!鸽S便放吧,我等下再收?!?/br> 圍著圍裙,那窄臀與長腿看上去竟有幾分性感,看得她不由的有些燥熱,甩甩頭,才將信擺一旁,跟進廚房里。 「哇!火鍋!」 「抱歉,剛下班,沒什么時間準備?!顾贿厡⒄{味料加進去邊說:「明天下午去買點好料,我晚上再弄點特別的給你吃?!?/br> 講到明天,兩人不約而同,靜默了片刻。 「明天早上,先去買花吧?」 「嗯,去墓園之前,我會先繞去花店?!?/br> 她輕嘆一聲:「可惜我沒有問過小朱姊姊喜歡什么花?!?/br> 「我相信只要是你送的花,她都喜歡?!?/br> 他在鍋中舀了一匙,回頭,突然放下湯勺,朝她伸出手。 「干嘛?」 「你頭上有東西……」在她頭上輕輕一挑,笑:「花瓣?!?/br> 紫色的?!膏?,應該是學校的花?!?/br> 挑了花瓣,他卻沒縮回手,笑意盈盈的直望著她,手指下滑輕拂過她的臉龐,繞到她后頸,緩緩摩挲著。 「你綁馬尾很好看?!?/br> 撓得她癢癢的,又熱熱的。 正當她以為他又要開撩,他卻沒再繼續,收回手、回過頭去,重新舀起一湯匙,吹涼,遞到她嘴邊:「來,幫我嚐嚐?!?/br> 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她努努嘴,還是聽話地吮了一口,比出了大拇指。見狀,他滿意地笑笑,關了火。 她準備著碗筷,輕聲問:「你吃東西還是吃不出味道嗎?」 「也不是完全吃不出來,」他戴上手套,端起鍋?!妇褪潜容^遲鈍?!拐f得云淡風輕。 她跟著他走出去。 「嗅覺呢?」 「也就差不多這樣?!?/br> 「有好轉的跡象嗎?都過三年了?!?/br> 「或許有吧?!?/br> 「真的有嗎?」 「應該吧?!?/br> 「所以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唉??!」 只顧著追問,導致她沒收住腳步,直接撞上在餐桌前佇足的他。 他放下手上的鍋,轉身面對她,神情嚴肅。 「白兔,有很多事情,比我的味覺和嗅覺重要得多?!?/br> 「可是……」她垂眸,「我總覺得,你會挨那顆子彈,還有這些后遺癥,是因為我的關係……」 「怎么?」他欺近她?!改阍摬粫菍ξ耶a生了那么一點罪惡感?」 「……」 他又上前一步?!冈摬粫?,你是因為罪惡感,才和我在一起?」 她頭垂得更低了,囁嚅道:「不要再取笑我了……」 他勾起嘴角,將她一把摟進懷。 「白兔,如果說,失去味覺和嗅覺,是換取我能夠擁有現在的生活的代價,我覺得非常值得?!?/br> 「可是……」 「再說,」他抬起她的下巴,壓低嗓音:「我只要嚐得出你的味道就夠了?!?/br> 吻落,他封住她的下一個「可是」。 可惡!他撩人都不按牌理出牌的,導致她到現在都還常常抓不到他進攻的節奏,老是被突襲! ……像這個又深又急的吻,就使得完全沒有防備的她被吻得節節敗退、呼吸紊亂。 他半闔著眼,柔情與邪魅在他深邃的瞳孔中流動衝撞,矛盾、神秘,卻又誘人,惹得她莫名口乾,明明口中已滿是他的津液卻還想要更多…… 「嗚……」就在她忍不住嗚咽出聲的同時,他一個淺蹲,將她整個人自膝蓋后方撈起,打橫抱起,走向臥室。 「??!阿正,等、等等……」氣息未平,她面色緋紅,結結巴巴地說:「火、火鍋還、還沒吃啊……」 「火鍋晚點再吃,」他完全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只在她耳邊悄聲說:「我們先滅火吧?!?/br>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