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了姜聞舒的臥室后，只見姜聞舒開始翻箱倒柜，又是開這抽屜又是開那床頭柜的，相比書房和客廳，臥室里的灰塵積得更厚一層，在對方不算輕的動作下揚起了陣陣塵煙。

    吳慬忍不住咳了咳，還打了個噴嚏。

    窗外透進的陽光將漫天飛舞的塵?；\罩著，兩人眼前都有點灰濛濛的。

    找了一陣，總算在床頭柜最底層找到了一個約成年人巴掌大、用深藍色包裝紙包著的禮盒。

    姜聞舒將禮盒交到吳慬手上。

    「當時要送你的應該就是這個了，只是我也忘了里面是什么?！?/br>
    「謝謝?！?/br>
    「到客廳去看吧！這里灰塵太多?！?/br>
    姜聞舒的鼻子也直發癢，心想過陣子事情處理好后得找專人來打掃了，遲早會回來住的。

    到了客廳，吳慬坐在沙發上小心地拆著包裝。

    是塊電子錶，背面還印著挺有名的logo，他按了按旁邊的按鈕，發現螢幕毫無動靜。

    也是，都八年了，還有電才有鬼。

    「這附近有鐘錶店，晚點去把電池換好后再給你戴上?！?/br>
    吳慬點點頭，將錶放回包裝盒后道：「你看看還有沒有什么東西需要帶走，我怕你小叔他們隨時會過來，碰上面就不好解釋了?！?/br>
    姜聞舒表示暸解，回到自己臥房再去爺爺臥房里搜一下。

    而吳慬則開始刷手機。

    沒多久，姜聞舒拿著一本棕色封面還有些破損的b5筆記本走了過來。

    「在我衣柜角落找到的，里面寫了一些ai初期會用到的指令還有一串網址，本來還想開電腦看看，不過電腦壞了，切半天都沒動靜?！?/br>
    「那硬碟要不要先拔出來？可以拿到我家，用我家主機試試?！?/br>
    姜聞舒搖搖頭道：「根據我對自己的暸解，我應該在離開前就把硬碟里的東西都清乾凈移到云端加密了?！?/br>
    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到吳慬家借電腦，找找筆記本上給的線索。

    從姜聞舒爺爺家到吳慬家其實不遠，都在市區，就算加上等紅綠燈的時間也才半個多小時。

    兩人先去鐘錶店把手錶電池換好，之后再上路時不巧被前方的小車禍堵住，卡到現在都超過一小時了。

    「祈禱我小叔他們這幾天別過去，要不然肯定會發現有人進去過?！?/br>
    姜聞舒看著車窗外的風景，既熟悉又陌生。

    「平常不會有其他人過去看看嗎？」吳慬調了車內空調溫度，現在外面車多空氣不好，他不讓姜聞舒開窗。

    「不會，因為住最近的是我小叔他們，其他人除非特別節日或正好經過才會去看看，但那是我爺爺還在的時候?！?/br>
    吳慬“嗯”了一聲，想到剛剛刷手機時看到303群組的事，順口提醒姜聞舒：「剛303有人在問vviww是誰，你暫時別回，我怕你的舊手機現在被你弟監控著，你一回就暴露了你已經清醒的消息?！?/br>
    進群組都是要審核的，自己人才能放自己人進來，雖然不知道是誰的小號但也不會亂踢出去，只要不是來亂的，反正也不會有什么大秘密，愛看就看著唄！

    接著，他有些歉意地看對方一眼。

    姜聞舒不明所以，但知道對方話還沒說完，便笑著挑了挑眉示意繼續說下去。

    「你昏迷期間，因為我對你的情況有些……好奇，所以就請圓圓她們幫我私下去找安平容和李自軒套個話，看你昏迷前有沒有和他們聯系說些什么。后來，圓圓回饋給我的資料上說他們給你的訊息都是已讀而已，安平容有撥兩次電話過去，但都沒人接?！?/br>
    那時姜聞舒已經昏迷了，吳慬原本以為可能是他父母看的，但后來聽對方說起弟弟的事，那個“已讀”是誰讀的便不言而喻。

    姜聞舒的父母只是不要他再想起自己，確定兒子真的“失憶”后，又加上那么久沒聯系應該早就沒戒心了，不太可能在兒子昏迷間還查看兒子手機。

    但姜聞舒的弟弟正好能趁這段時間去探查哥哥的秘密，因為沒人知道姜聞舒昏迷了，同學見他已讀都以為他在忙事業，也不會想太多。

    姜聞舒笑了笑，伸手輕輕捻了對方耳垂一下，說：「我們想得都一樣，真是心有靈犀，都聽你的?！?/br>
    ＊＊

    到了吳慬家，兩人剛進門就聽到客廳的電視聲。

    吳mama在追劇，看到男女主角相擁親吻然后含淚別離那一幕，哭的不能自己。

    鼻涕擤到一半聽到大門開關聲，還以為是老公跟小兒子下班回家了，才想說自己顧著追劇忘了準備晚飯，急忙起身時一轉頭就看到是大兒子跟一個陌生的男人。

    （尷尬，剛擤鼻涕好像有點大聲。）吳mama想。

    吳慬也有些尷尬，本來是打算明后天再把人捎回來介紹的，但今天情況特殊，兩人對筆記本上的內容都有些心急好奇，結果在車上只顧著聊天，忘記先打電話通知母親。

    「媽，我回來了，這是姜聞舒……先前有跟你提過的?！?/br>
    「阿姨您好，我是姜聞舒，不好意思打擾您了?！?/br>
    「欸，是姜先生??？我聽阿慬提過，別客氣呀，快進來?！?/br>
    梅欣優雅地把手上的衛生紙團丟進一旁垃圾桶后走到兩人面前，有些嗔怪地看著吳慬：「你這孩子，提早帶人回來也沒說，我什么都來不及準備?！?/br>
    「沒關係的阿姨，是我臨時有些事想請阿慬幫忙，剛剛也急了些，忘記讓他先跟您聯絡?！菇勈嬉荒樄郧傻溃骸赴⒁探形衣勈婢秃?，我只是來借用一下電腦，沒要待太久，阿姨不用特別準備什么，謝謝阿姨?！?/br>
    吳慬在一旁看著，心想：在長輩面前還真是超級乖巧懂事的。

    這一連串謙虛又有禮的模樣也讓梅欣對姜聞舒好感度直接上升了不少，雖然先前聽吳慬提了兩人的事，但沒見到人前做父母的心里總不踏實，現在一接觸才放下心來，至少第一印象就是個好孩子。

    梅欣笑著點頭，要吳慬帶著姜聞舒在家里自便就好，她先去切點水果。

    「聞舒如果不急著走就留下來吃晚飯吧！這時間也差不多了，我等等順便準備晚餐，等他爸跟他弟回來就能開動?！?/br>
    進廚房前，梅欣提了一句。

    「好的，那就謝謝阿姨，麻煩您了?！?/br>
    「謝謝媽，那我先帶他去書房用電腦，等一下就來幫你?！?/br>
    「你陪著聞舒就行，廚房的事不用你擔心啦！」

    梅欣拍拍大兒子肩膀笑笑，轉身進去廚房。

    書房里。

    姜聞舒坐在吳慬身旁，看他開機后連上網路，在網頁搜尋bar上輸入筆記本上記的一串網址。

    “追夢”兩個隸書體字閃著特效在首頁上出現，這是國內第一個全息網游，正好是吳慬他們畢業那一年上市的，雖然八年間有其他公司陸陸續續出了不同的全息網游而流失了部份玩家，但如今仍然順利營運著。

    看著更新公告里每幾個月固定的大更新和節日活動，看來這游戲過了八年還是頗有熱度。

    全息游戲的維護比起其他平面游戲更復雜，成本也更高，若沒有一定的玩家基數和金錢付出是沒辦法維持那么多年的。

    「你有玩過嗎？」姜聞舒問。

    「沒有，但我跟我弟有買全息設備，本來想玩的，但實在太忙了?！?/br>
    吳慬的全息設備買來只拆開檢查過一次，后來就放在倉庫生灰，反而是吳逸還玩過幾次。

    「我記得……這游戲我好像有參與?！菇勈嬗行┎淮_定，「追夢上市前有在網站公告，說讓有興趣的測試者可以設計npc投稿，如果投稿審核通過，就會把該測試者設計的npc放在游戲里，人氣高的還會另外安排支線劇情?！?/br>
    吳慬聽完沉默不語，在心里把目前所得資訊從頭開始捋清，尋找關聯性。

    一、姜聞舒在參與設計npc這個活動時人還在國內，沒有失憶。

    二、姜聞舒在美國要“主動失憶”前，請給他時間寫完ai，并且還特意寫了字條告訴自己最晚三十歲要回爺爺家拿禮物。

    三、除了禮物，姜聞舒也直覺的認為這筆記本很重要，而筆記本上記的內容除了ai指令再來就是追夢的官網；如果當時是要找自己一起玩，他大可以直接發個訊息聯絡一下就好，不用特意把追夢網址寫在筆記本上。

    吳慬看了看自己左手腕，那塊剛換好電池后就被姜聞舒親自戴上的電子錶。

    「我大概的猜測一下，你設計的npc被追夢選上，而你當時也已經在寫那個“特別的ai”；后來知道自己要去美國，緊急的情況下怕ai的事被發現……」

    「就把ai藏到npc里？！」

    「就把ai藏到npc里?！?/br>
    兩人異口同聲。

    雖然要偷渡ai程式到一個開放式游戲的npc中不太可能，人家游戲公司工程師也不是吃素的，程式編碼對不對多少都能發現異樣，但以姜聞舒的“天賦”，想要挾帶私貨也不是不可能。

    「又或者，我可能和追夢官方的人有認識？」姜聞舒說。

    「那就是你到美國后才聯絡的?！箙菓[分析道：「畢竟ai是在你開學前才完成的，因為你早就有計劃這么做，所以那段時間你和誰有過聯系都是重點?！?/br>
    「嗯，不過我目前不方便去動我網路里的任何資料，忘了跟你說，我弟資訊工程也挺強，這時候登入我的email或常用網站，很可能都會被他發現?！?/br>
    「你的技術不比他差，不可能防不住他?！?/br>
    姜聞舒對于自己的能力被認可感到開心，笑道：「是沒錯，但我知道他的心思，又同住一個屋簷下不好防他防太緊，他一旦起疑就沒辦法抓到他圖謀不軌的證據；所以我真正重要的資料和工作內容都是放在他找不到的地方，只是得要等回美國后才能處理?！?/br>
    吳慬聽到“圖謀不軌”這四個字笑了。

    「那等等吃完晚餐，我跟我弟借他的全息設備，我們登進去看看?！?/br>
    之后吳慬把自己常用的帳號密碼寫在紙上交給姜聞舒，讓他自由使用網路，自己便去廚房幫mama準備晚餐。

    晚餐時間，吳爸吳媽都對這位大兒子的男朋友感到好奇。

    吳爸：「是高中同學啊，怎么會喜歡阿慬？他挺不好相處的?！?/br>
    姜聞舒：「阿慬只是面冷，其實很熱心，同學有問題請教他都會幫忙，他人很好?！?/br>
    吳媽：「畢業后就到美國？那還挺辛苦的，你怎么追的阿慬？他不是在實驗室就是在實驗室的路上?！?/br>
    姜聞舒：「后來才聯系上的，雖然過好幾年了，但心里真的放不下，這次昏迷醒來就覺得該積極點，沒想到阿慬接受了！」

    吳慬邊扒飯邊想：得虧你說得出口，明明到現在都還沒完全想起過去的事。

    吳爸：「你現在身體還好吧？有沒有什么后遺癥還是該注意的地方？我讓你吳阿姨去燉個雞湯補補吧！」

    吳媽：「欸對，這都晚餐時間了，你們也別回鎮上，直接在這住一天，我明早做些營養的給你補身體?！?/br>
    姜聞舒面對吳慬的父母盛情難卻，見吳慬也同意今天留宿便沒推拒。

    相比之下，吳慬的弟弟吳逸就沉穩多了。

    用餐間雖然沒怎么說話，但氣質溫潤，時不時微笑點頭，他的親切和善是內歛的，他們的父母則是熱情的。

    直到吳慬找他借全息設備時，三人到倉庫時吳逸的話才多了些。

    「追夢的話設備里已經綁了我的資料，其實我也沒玩多久，如果哥要刪掉重創一個角色也沒關係?！箙且莶仍谔葑由?，把兩套全息設備拿下來交給吳慬。

    「沒關係，我們只是上線看看，不是要認真玩的?！箙菓[說。

    吳逸沒多問，只當是哥哥想和男朋友玩游戲打發時間。

    「嗯，聞舒哥的枕頭和棉被剛剛媽已經拿到你房間了，你們別玩太晚?！?/br>
    「??？」

    「媽說今天來不及整理客房，里面有點霉味，所以讓聞舒哥跟你擠一下?！?/br>
    「……」

    他們母親是有點潔癖的，客房平時就算沒人睡也會稍微整理一下，開窗通個風或是用個空氣清凈機。

    那個霉味肯定是看到姜聞舒來才有的。

    沒等自家哥哥開口，吳逸又對姜聞舒說：「聞舒哥，我那還有一套新睡衣可以讓你洗完澡替換，我們身形差不多，聞舒哥應該能穿?！?/br>
    「謝謝阿逸?！?/br>
    「聞舒哥別客氣，你是我哥的男朋友，所以我也當你是我哥哥一樣相處，希望你在我家能待的自在舒服些?！?/br>
    吳逸說了聲待會見，回房拿新睡衣。

    「你家人真好，開明又親切?！菇勈嬗行└袆?。

    「也不是對任何人都這樣?！箙菓[不好意思地小聲反駁。

    今天他父母和弟弟都親切熱情過了頭。

    也是，畢竟他很少和別人“過從甚密”，也沒有什么特別親近會帶回家的朋友，這次一帶回來就是男朋友，家人肯定高興壞了。

    姜聞舒笑了一聲，輕輕揉揉他的頭，兩人拿著設備一起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