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小時，小姨端上標準的三菜一湯上桌，分別是馬鈴薯燉rou、番茄炒蛋、炒高麗菜和牡蠣湯。

    「你下次要來還是先打個電話或簡訊之類的?！刮移穱L著吸滿rou汁的馬鈴薯，調味恰到好處，竟然比老媽做的還好吃。

    「有差嗎？你不都習慣已讀不回?！?/br>
    她接著先喝一口湯，然后豪邁地吞下一顆牡蠣。

    「話不是這樣說，像今天不就嚇到你了？還有你怎么有我家鑰匙？」

    「你不高興我現在就還給你呀！」

    「是mama之前給你的吧！」我嚼著牛rou，軟嫩入味火候恰到好處。

    「要不是姊姊託付，誰管你這位宅男?！剐∫虋A了一大口高麗菜塞嘴里。

    「你在生什么氣呀？」

    「我沒有?！剐∫搪耦^扒了兩口白飯。

    「剛剛不是好好的，怎么煮完飯就像吃炸藥一樣，小心消化不良?！?/br>
    「才不會?！褂謯A了一塊牛rou直接塞嘴里。

    之后各吃各的沒再說話，之間的氣氛降至冰點。

    其實我很想請教她關于資訊精神科專家的事，因為我不想聯絡之前的同事。

    「對不起?！怪荒苣贸鏊涛业慕^招。

    「對不起什么？」小姨刷一聲，抽了張紙巾擦嘴。

    怎么這么麻煩，我哪知道哪里惹到你了？「……對不起惹您生氣了?！刮疫€特地用了敬語，拜託讓我過關吧！

    「唉，，?！剐∫贪l出意欲深遠的長嘆一聲后，右手拖著臉頰，側頭瞧著我。

    我看不懂呀！別這樣打量我。

    過了十幾秒她終于發話，問說：「好吃嗎？」

    「喔……喔很好吃，比老媽煮得還要好吃?！刮疑斐龃竽粗附o她個讚。

    「這樣嗎？不知道姊姊聽到會高興還是傷心？」

    「高興鐵定是高興啦！真的謝謝你今天幫我煮了這頓晚餐，真是久違的手作熱騰騰家庭料理?！刮译p手合十說。

    「小磊，認真去找位女朋友吧！你不是很擅長用網路，撇開沒有工作外，你條件其實很好，在家玩虛擬女友，姨覺得不健康?！?/br>
    「就說了那是虛擬助理！」

    「我明明就看見她打算親你，而你又帶著潛行裝置，應該是開著體感吧……?！?/br>
    別用憐憫的眼神看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只要認定一件事，怎么解釋都沒用。

    「隨你說！」我開始收拾碗筷。

    之前不知道她為什么生氣，現在倒是她把我惹惱了，我刻意避開她的眼神，端著碗筷走進廚房。

    「公司最近接了一個大企劃，暫時沒空來看你了?！?/br>
    我將碗筷放進流理臺的水槽，刻意打開水龍頭后，大聲回：「您忙您的?！?/br>
    之后她似乎又說了些什么，但被水沖刷聲掩沒，當我刷洗完，小姨已然離去，獨留下公寓的鑰匙放在餐桌上。

    「靠！我又沒這個意思?！褂幸凰参蚁胱飞先?，將鑰匙還給她，最終依舊怯步不前。

    我將剩馀的飯菜收進冰箱后，意興闌珊地回到房間，躺在床上閉目思索。

    我們的關係從我上高中就發生質變，我想她是察覺到什么了吧！但思春期少年對美女多看兩眼很正常，況且我當時也沒有什么實際逾矩的行為，結果從沒有隔閡的談天說地，不知何時就轉變成長輩的建議和關心。

    哈！十五和二十五感覺上差很多，但三十和四十就沒這么明顯，多十歲也沒甚么了不起，都還是單身狗。

    嗶嗶，手機響起了通知聲，我起身查看，一個莫名的少女q版圖像app自動下載到桌面，直覺就是惡意程式，點擊掃毒將它刪除。

    「嗯??？刪不掉！」

    手機突然彈出對話視窗，視窗中有位q版少女揉著頭上的兩粒腫包說：「痛痛痛，你剛剛用什么東西打奴家？」

    「怎么又是你呀？」陰魂不散。

    「奴家很無聊呀！」q版少女嘟著嘴抱屈。

    「你回去啦！」

    「奴家保證會乖乖的，外界有這么多有趣的東西，況且奴家想理解為什么你的靈體可以連結到外界而我卻只能在一旁乾瞪眼，這不公平?！?/br>
    我怒不可抑的衝破理智線罵道：「我是玩家，所有的玩家都生活在這里，而你不過是游戲里的nppc你懂不懂？」

    「什么是npc？這跟奴家對外界很好奇有什么關係？」

    潸兒絲毫沒有動搖，反而語氣更為堅定。

    「你區區一個npc憑什么打擾我的生活，再不回去我就用更強的防毒強制將你排除?！刮曳薹薜赝{。

    「不走，任何一種方式都澆不熄我旺盛的求知慾?！?/br>
    你自找的。

    我迅速下載數款知名的防毒，不停輪流點擊移除惡意程式功能，只見對話視窗內的潸兒被幾股看不見的力量拉扯、打擊，身形一時閃爍不定。

    她卻緊閉雙眼緊咬下唇不發一語，身上的創傷明顯隨時間增加，原以為愛哭的她會忍受不住而退回游戲中，但是我錯了。

    看著本來一尊嬌貴的掌上洋娃娃，逐漸變成宛如從戰地撿回的破娃娃，我停下手，默默盯著螢幕，自問，我在干嘛？因為小姨？這種遷怒有意義嗎？

    「發洩完了嗎？」潸兒訕訕問，臉上的汗珠連同眼角的淚珠一同滑落。

    「都搞成這樣了，你為什么不回去？」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會疼痛，但是她的存在感是如此真切，惻隱之心油然而生。

    「因……因為奴家真的很想多了解外界的事，凋零的事，還……還有就是你看起來很傷心?！?/br>
    「我這是氣惱，不是傷心?！刮覍⑹謾C丟回桌上，仰頭望著天花板。

    潸兒透過手機上的小型立體投影器顯像對著我說：「是嗎？總覺得你很悲傷?！?/br>
    「鼻青臉腫，又滿臉鼻涕眼淚的人，說什么呢？」

    「還不是你害的，奴家差點就要去見神大人了?！?/br>
    「不好嗎？」

    「一點也不好！」

    行動雖然受限，卻止不住潸兒探索的慾望，她又開始左顧右盼。

    看著如新生兒探索世界的她，我不禁脫口問：「一百年來寂寞嗎？」

    「有一點，但是奴家挺會自己找樂子的?！逛鷥郝N起鼻子呼氣，身上的傷已經恢復大半。

    「再東張西望，你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讓我來介紹一下外界是什么地方，但是事實可能比你想的殘酷，你承受得住嗎？」

    「奴家可是世界第一的煉金術師，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弧?/br>
    「你知道孔老夫子？」

    「誰呀？」

    「……算了，你冷靜聽我說?！刮逸p柔眉心，決定從電玩游戲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