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瞞天騙局
翌日原是祭司和王上的祈福儀式,只是為了安撫浮動的民心,言曄也就順理成章地將明日的祈福儀式改成范珩的獻祭,獻祭一樣訂于早上九點,只不過言曄卻在出門前往林琛手里塞了個東西,那是一顆由圓蟹高腳蛛磨粉製成的藥丸。 「小瞎子,你記好了,一定要在失去意識前把嘴里的藥丸給吞下肚?!?/br> 林琛乖巧地點了點頭,他將藥丸含進嘴里并閉上雙眼倒在言曄懷里假裝昏迷,上午九點眾人齊聚廣場,這一回高臺上不只有言曄、范珩、許褚,更多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林琛,林琛的身旁還有一名奄奄一息的黑斑癥病人。 范珩站在高臺中央,高臺底下全是為他流淚的百姓,范珩這一生全都獻給了這個國家,悲痛萬分的哭喊聲不絕于耳,他聽著這些哀悼的哭泣聲內心真是感慨萬千,言曄手捧一碗毒藥走至范珩面前,范珩接過言曄手里那碗毒藥,二人對視,范珩對上言曄那對冷漠的金瞳,但言曄卻在范珩面前刻意流下虛假的眼淚,甚至還上前給了范珩一個擁抱。 「言曄,你做這一切到底想求些什么?」 「你都要死了,知道這些還有意義嗎?」 范珩嗤笑一聲,自嘲道:「我就是快死了才想知道這些,難道我沒有權利知道你要利用我去算計什么嗎?」 「范珩,你的死只是個開頭,我接下來真正要做的是,讓先祖以接納為由,在眾人面前復活程堯的孩子?!?/br> 范珩暗自一驚,他擔任祭司一職數十載,從未親眼見過先祖在眾人面前展露神蹟,言曄又如何能保證先祖一定會復活程堯的孩子?除非......這又是言曄的另一場騙局。 「......你、你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程堯要你這么做的嗎???」 「這你就別管了,你只管喝下這碗毒藥,享受你生命最后的光榮?!?/br> 阿卡德過去因飢荒餓死太多人,加上倖存者對程堯的恐懼,程堯這人便成了觸碰不得的禁忌,一直到今日,多數年輕一輩的阿卡德人幾乎沒聽過程堯的名諱,言曄明白若要讓這些不知情的人,在極短的時間內從認知到深信不疑,除了讓他們親眼目睹以外,還需要藉由舉足輕重之人替他的說詞做背書,許褚因剛上任還沒有足夠的影響力,放眼整個阿卡德,唯有擔任祭司七十多年的范珩,說出口的話才足以撼動民心。 正因如此言曄才會刻意安排這一連串的騙局,他先是製造恐懼順勢帶出程堯瞞著阿卡德人在陸地有了妻兒一事,再藉由范珩的自白及贖罪,間接佐證確有程堯此人且他對阿卡德的確有恨,當眾人認為詛咒破除之時,言曄將會以王律處決陸地人林琛,最后再讓先祖以接納為由曝光林琛的身分并復活林琛,這么一來所有人將會明白林琛是程堯之子,而林琛也能正大光明地從陸地人成為真正的阿卡德人。 言曄將范珩給輕推開來,淚滴沾濕了他那俊美的臉龐,范珩瞥了惺惺作態的言曄一眼,他緩緩捧起手上那碗毒藥,就在那一瞬間,范珩居然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看到早已死去的程堯站立于人群之中,他正兩眼直勾勾地望著他,那眼神彷彿在催促他趕緊喝下毒藥,范珩心頭頓時興起一股怒火,他不禁一想,程堯該不會是為了報復,于是找上了言曄還一併告訴他當年的真相,所以二人才會同仇敵愾聯手設計這么一場騙局? 一旁的言曄見范珩遲遲不動作,他流著眼淚走上前,伸手覆上范珩捧著毒藥的乾枯的老手,哭喊道:「賢者你將長存于阿卡德人心中......」 范珩一看這虛偽的眼淚,心頭火又是燒得更旺,他似笑非笑瞪了言曄一眼,沉聲問:「程堯想讓他的孩子成為阿卡德人是嗎?所以你才要假借神意復活他的孩子......」 未等范珩說完,言曄早已失去耐性,他按著捧著毒藥的手開始將毒藥往他嘴邊送,因言曄身形本就高大,此刻他又站在范珩的面前,若由底下望上去其實也只能依稀看見范珩正在喝藥,范珩就這么被言曄強灌下毒藥,毒藥下肚,范珩宛如風中殘燭的身子瞬間失了重心向前一傾,言曄也趕緊將他攬在懷里不讓他摔倒在地。 「言曄我告訴你......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 只是一個將死之人的忿忿之語,言曄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他淚如雨下地摟著范珩,轉身望向高臺底下的百姓:「賢者......感謝你為阿卡德的付出......」 此話一出,阿卡德的百姓更是哭得肝腸寸斷,悲愴的淚水模糊了言曄的視線,不知怎地,言曄竟也在人群里依稀看見程堯的身影,他見到程堯抬頭望向死去的范珩,漠然的神情微微揚起一抹釋懷的笑容,可轉眼間,程堯卻又莫名消失在人群里。 范珩一死,原先因呼吸困難而命在旦夕的病人,居然猝然張嘴大口喘息,片刻之間,病人憔悴的面容也逐漸轉為紅潤,而許褚也見機趕緊上前替病人診療,他裝模作樣地仔細檢查一陣,隨后又激動喊道:「詛咒、詛咒真的破除了......病人真的痊癒了......」 許褚這一喊,眾人群情激昂,這場災厄,總算讓他們給盼到盡頭了,只是這個病人依舊是言曄的伎倆,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黑斑癥病人,而是被他用魔力勒緊脖子而吸不到空氣的普通人。 言曄將范珩的尸體放至早已備好的石棺內,他轉頭朝底下的阿卡德人高聲一喊:「我的子民,賢者奉獻自己的性命替阿卡德迎來這道曙光,請你們千萬別忘了這一刻,必須時時刻刻長存于心?!?/br> 詛咒既已破除,身背王律的言曄也準備在眾人面前親手處決林琛,三名追隨者走上高臺,兩名剽悍的男人將癱軟昏睡的林琛架至言曄眼前,言曄抬手一揮,一名手持石茅的追隨者,猛力往林琛的心臟刺了進去,心如刀絞的劇痛令林琛身子猛然一震,雖然他笑著對言曄說自己不怕死,但當利刃刺入心臟的那一瞬間,林琛真是痛到眼淚都快落下來,撕裂的心口處涌出大量鮮血,熱血染上林琛胸前那塊石片墜飾,就在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林琛趕緊將含在嘴里的那顆藥丸給吞進肚里去。 劇烈的疼痛不只讓林琛身子一軟,泉涌的鮮血更是無情地帶走了林琛的生命,言曄就這么看著倒在血泊之中的林琛沒了呼吸,林琛才剛斷氣,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刺眼白光忽地從神像上方照落下來,眾人目光同時都往光源處投射過去,只見那道白光上方,開始飛出成千上百的白鴿,這些白鴿時而圍繞恩基神像,時而盤旋于高臺正上方。 「這、這是神蹟嗎?」 「這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會突然出現......」 「是先祖降臨了嗎?還是......?」 見識淺薄的阿卡德人,從未見過言曄由術法幻化出的白鴿,此情此景,他們唯一能聯想到的便是先祖顯靈,盤旋于高臺上方的白鴿,逐漸往死去的林琛飛去,一隻又一隻的白鴿化成一顆顆的白色光球,全數融進了林琛體內。 與此同時,許褚大聲驚呼:「是、是先祖......這是先祖的神恩......」 許褚話音剛落,言曄不假思索地立即朝著神像跪拜,眾人一見言曄跪拜也紛紛跟隨言曄的腳步,朝著神像的方向磕頭膜拜,吃下圓蟹高腳蛛的蟲粉,三十分內再以純白靈力做驅使方有復活之奇效,待林琛睜眼復活,許褚便會馬上使用靈力cao控藏于神像后方的傳音蟲,讓傳音蟲說話製造先祖顯靈傳話于阿卡德人的假象。 叩首的言曄稍稍抬頭,他看著數十隻的白鴿進入林琛體內,可奇怪的是,林琛心口處的傷口雖已癒合不再淌血,但他的胸膛依舊平穩地無一絲起伏,這不尋常的反應,讓從容的言曄開始亂了步調。 言曄驚覺有異,他果斷地伸手扳開林琛的嘴,林琛嘴里的藥丸確實已被他吞進肚里,他又往林琛的心口一按,右掌隔著林琛胸前那塊石片墜飾,開始往他體內注入大量的純白魔力,可是無論言曄再輸送多少魔力給林琛,他仍是絲毫反應都沒有,按理說,服下蟲粉后再注入魔力很快就會甦醒,那為何林琛到現在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小瞎子你別嚇我......如果你有聽到我說話......就快點睜眼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