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封存的真相
言曄佇立于黑暗之中,前方徐徐走來一襲白袍的男人,言曄知道程堯又來到他的夢里,這次他未等程堯發話便搶先一步問道:「程堯,你是希望我保護程曦對嗎?」 程堯輕輕點頭。 「我知道你想讓程曦逃過陸地上的飢荒,可是你用這種方式又能讓程曦在這里撐多久?你就不怕范珩發現程曦的身分?」 言曄的質問讓程堯漠然的神色起了些許變化,他反問道:「所以我才需要你保護他,還是說你有其他方法能讓阿卡德人接受程曦來到這里?如果陸地的飢荒沒有出現轉機,程曦死于飢荒也是遲早的事而已?!?/br> 「你就非得用這種方式讓程曦活在阿卡德?或許......」 言曄話音未完,程堯卻突然插上話,他怒極反笑,說道:「我的過去你不全都看在眼里了?你到現在還看不透這些人的嘴臉?」 程堯又指著言曄身上的王袍,冷聲笑問:「言曄,想想你為阿卡德付出了多少,但他們在背地里又是怎么議論你的?怪物?瑕疵品?」 「都這么多年了……程堯你真的不打算放過阿卡德……」 「放過阿卡德?你是憑哪一點來要求我放下?要不是范珩的血誓削弱我的詛咒,你以為現在阿卡德人還能茍延殘喘活到現在?」 「什么血誓?你到底在說什么?」 程堯見言曄一臉疑惑,他似是明白了什么,程堯嗤笑一聲,又道:「是啊,范珩為了坐實他那個位置,他哪里敢向大家承認,他用自己的靈力作為代價立下血誓,強行把我的詛咒給壓制下來,只是他萬沒料到,我會破壞他的血誓再次給阿卡德降下災難,雖然無法將這些丑陋的阿卡德人趕盡殺絕,但至少我已經達到讓程曦來到阿卡德避難的目的了?!?/br> 「言曄你肯定還不知道吧?范珩就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阿卡德會面臨這些災難,其實全是他一手造成的?!?/br> 為了讓言曄看清真相,他開始說起那段封存的過去,程堯說,三十多年前他從十多名預之子里面脫穎而出,程堯在十八歲那年,成了第九十代阿卡德的王上,可是就在他上任后第二年,程堯某日竟無預警地失控,他將服侍自己的追隨者給親手殺了。 范珩本以為這只是個單純的意外,怎知程堯這次的失控居然一連持續好幾天,后來范珩才意識到程堯這樣的精神狀態,根本就不適合這個位置,只是程堯才剛即位兩年,范珩哪里能在這時當著阿卡德百姓的面前坦承自己選出來的王上不適任,范珩是個特愛面子的人,他自是不會做這種打臉自己的事情,于是他說謊瞞了阿卡德人,說程堯因為魔能不足,才會造成短暫的情緒失控,于是調息日也因此順應而生。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好幾年,一直到了程堯三十歲那年,阿卡德沒來由地爆發大規模的痢疾,雖不是特別嚴重的傳染病,但因傳染的速度過于快速,用來入藥的蟲乾一時之間變得供不應求,坊間的蟲醫只好轉而向程堯求助,說是陸地上有種名為百里香的草藥亦有治療痢疾的效用。 為了前往陸地採草,程堯注入魔能打開陸之門,陸之門除非開啟時有特別指定地點,否則門一開啟就會是恩基當時預設的地點,而這個預設地點恰巧正是落在s區,在s區採草的這段期間,曾有幾名陸地人撞見阿卡德人,背負王律的程堯無一絲遲疑便手刃了這些陸地人,但程堯卻在過程之中,發現到原來生活在s區的陸地人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信息素,有些陸地人甚至還擁有和他一樣的信息素,程堯為解開心中的疑惑,自此過后他時常私下跑到s區,后來程堯理解了什么是dom、sub,更和一名sub立下契約與之生子,于是程堯開始過上白天回到阿卡德,晚上前往s區兩邊跑的生活。 程堯的過往,就和言曄先前自行推敲得沒有相差太多,只是他仍有些地方不懂,他打斷程堯,問道:「可是如果你和我一樣都是dom的話,為什么你會這么晚才出現信息素反噬的狀況?」 「誰知道?我也希望和你一樣在青春期就出現反噬,這樣我就會直接死在范珩手里,也不會演變成現在這個局面?!?/br> 程堯一提此事,言曄赫然想起當年脫逃的事情,他又問:「當年是你放了我對嗎?」 「恩,是你母親苦苦哀求我,說自己的兒子就快被范珩處決,祭司的遴選本就不歸我管,我本無意干涉可是她卻告訴我,她說你是范珩選出來的預之子,這時候我才意識到范珩似乎暗地計畫要把給我拉下來?!?/br> 程堯說,那天言曄從陸之門逃脫之后,整個阿卡德鬧得沸沸揚揚,只因關押囚犯的石門機關,僅有范珩或程堯才能打開,范珩和程堯為此起了嚴重的爭執,不過范珩瞞著程堯培養預之子,這等以下犯上的行為,程堯乃是有權將范珩的祭司一職給強行撤下,但程堯自從在陸地上組建家庭之后,早就無心繼續治理阿卡德,于是程堯便私下找上范珩,他說自己愿意主動退位,但他想離開阿卡德到陸地上生活。 這樣的條件,老實說對程堯和范珩二者都好,更何況程堯卸任之后,身上沒了王律的束縛,他就是自由之身,只要范珩愿意保密也不會有人起疑程堯的行蹤,只是程堯給了范珩信任卻是換來范珩的算計。 「算計?」 「對,正當我以為自己和范珩達成共識的時候,我沒想到范珩竟然會在背后捅我一刀……」 范珩工于心計、城府深沉,當時程堯提出這樣的條件,范珩直覺這背后肯定有異,于是他暗地給程堯投了側聽蟲到他的身上,側聽蟲與偵察蟲不同,側聽蟲因體型過于微小,加上他并不與祭司的靈力相連,但凡被纏上也很難察覺出來。 后來程堯在陸地組建家庭的事情終究還是曝光了,二人又因此起了更加激烈的衝突,最后兩人短暫達成協議,范珩給了程堯一個月的時間,只要程堯愿意手刃那對母子,他就不將此事上報給先祖,程堯雖表面應允卻是暫時的拖延之計,徬徨無措的程堯,天天到王祠祈求歷代王上給予自己幫助,無奈的是,無論程堯詢問多少回,始終沒有得到歷代王上的回覆,程堯被現實逼得走頭無論,最終他還是做出拋下阿卡德的百姓,帶著妻小遠走高飛這樣的選擇。 當天晚上,程堯正想利用權杖前往陸地,他卻感覺體內的魔能就像一灘死水一樣,權杖內的魔能根本就不會進入到他的體內,說時遲那時快,范珩竟領著一群追隨者護衛衝了進來,就在這一刻,程堯這才知道自己與范珩之間早就沒了信任,原來范珩早就想將程堯拉下臺,加上他根本就不相信程堯會親手殺了那對母子,未到一個月,范珩就先將此事透過靈能蟲回報給先祖,先祖也認為程堯不適任,于是他撤了程堯的頭銜、斷了權杖的魔能,程堯就這么一朝從王上成了階下囚。 程堯被捕入獄,范珩第一時間也前往陸地要去把程堯的妻兒帶回阿卡德當眾處決,只是程堯早料到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所以他將三圣物之一的永恆胸徽給調了包,他把假胸徽留在阿卡德,真的胸徽留在茅屋里面,程堯會定期對胸徽注入魔能,讓胸徽內的魔能撐起茅屋周遭方圓百里的結界,只是程堯被捕當晚,那名女子為了要尋找程堯的下落,居然自行走出結界之外,范珩也因此得以將女子抓捕歸來。 「因為我無法再替胸徽補充魔能,茅屋周圍的結界很快就消散,范珩又再度領人到陸地想把程曦給帶回來,但他找了很久卻只有找到茅屋而不見程曦的蹤影,不過當時范珩也沒有特別將此事放在心上,畢竟一個眼盲又年幼的孩子少了父母的庇護,根本就無法在外面生存下去……」 聽到這里,言曄終于明白為何程曦會說自己一覺醒來,父母雙雙不見蹤影,為了尋回自己的父母,程曦焦急地拿著他的木棍衝出家門,才會誤打誤撞闖入貧窟,而胸徽也真如言曄所料想那般,被程堯藏于茅屋某處。 「所以在這之后的事情,就是我剛才見到的那樣……?」 程堯滄桑的面容,揚起一抹苦澀笑意,他朝著言曄點了點頭,又說:「那天我跪在高臺上,哭著乞求我的人民放過我的愛人,我哭著對他們說,我愿意一肩扛下所有罪過,只求阿卡德人和范珩饒了她一命……」 「可是無論我如何哭喊哀求,我的耳里卻只聽見人民對我的批判和謾罵,我不明白……我把自己的人生全都獻給了阿卡德,到頭來我竟是換得這樣的下場……」 「當范珩命令追隨者將石刀刺進她胸口的那一瞬間,我終于清醒了……原來脫下王袍以后的我,根本比奴隸還不如,這些貪婪又噁心的阿卡德人,全都把我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 憶起這些不堪的往事,程堯終究還是忍不住落淚了,程堯見言曄猶如見到自己的影子,他們都是不該出生于阿卡德的dom,更都犯了愛上陸地人的錯,為了保護他可憐的孩子,也為了不讓言曄再走上和他一樣的道路,他揭開自己的瘡疤,想讓言曄看清這一切的真相。 程堯握住言曄的手,聲淚俱下說道:「你千萬別相信你的人民會與你站在一起,更別聽信范珩的每一句話……否則你就會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 「你現在只需要想著,你和程曦該如何活下去……別再插手管阿卡德的人民了……這樣的阿卡德根本就不值得你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