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葉聲就不吭聲的靜靜盯著他看。

    程泛臨見狀眨眨眼，認真反應了下，然后：“……”

    “看你這樣子應該是想起來了?！闭勅~聲挑了下眉，“所以你這兩天到底是在干什么？尤其是今天對著祝蘊那會兒，我要是沒聽錯的話，你語氣還跟吃醋似的帶著酸……你別是對咱倆的結婚證入戲太深吶？”

    第34章

    程泛臨被問得很是一愣, 回過神來看見談葉聲還在盯著他，他登時脫口而出的回答道：“你在說什么鬼話?！?/br>
    談葉聲挑了下眉。

    “我們可是明年就要離婚的，你不會忘了吧, 提什么結婚證?！背谭号R接著說，語速有點快，“入戲太深拈酸吃醋……這么離譜的詞，你是不是犯困過頭了？”

    聞言，談葉聲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你語速慢點，不要激動, 不然這會兒容易顯得像心虛。我也覺得我這用詞很離譜, 但這不怪我，我只是如實描述而已。你沒其他意思的話, 今天我和祝蘊說話，你突然插過來做什么？”

    程泛臨：“……”

    緩了緩，程泛臨慢慢深呼吸了下, 然后盡可能云淡風輕的回答：“做人不能這么自戀。我白天那會兒又不是為了你，其實主要還是因為……我不太喜歡祝蘊這個人?！?/br>
    談葉聲就做洗耳恭聽狀。

    “表面溫文爾雅很斯文，其實很喜歡發號施令要求挺多，今天那個情況我們是幫忙的，而且還是節目的主嘉賓。他可能算是個好兄長, 但做人還是有點不分場合的自我了?！?/br>
    “自我主義其實無所謂，有本事能站穩、不在意別人目光就行, 我這人有時候也挺自我的，但就看不慣他還喜歡把自己包裝成很為別人考慮的斯文人。真為別人考慮的話，就不該在別人覺得社死的時候還湊上去重提舊事, 也不會在這么大流量的直播節目里, 拿他過去客人的丑況來安慰你這個陌生人?！?/br>
    “對于那些婚禮出現狀況的人來說, 當時社死羞憤，過后再怎么都是心里的疙瘩。他們怎么著也不會忘了自己的婚禮策劃人吧，萬一也在看節目而且當時聽到祝蘊提以前的客人了呢？雖然沒指名道姓，但那些人自己心里知道祝蘊說的是誰，難免要難受?！?/br>
    程泛臨溫溫吞吞說得挺多，但其實……他對祝蘊這個今天才認識、明天就要走的陌生人也沒這么大意見，畢竟統共也沒說過幾句話，他又沒有讀心術在身上，也沒涉獵過人性領域的研究，實際了解就那么點，而且反正也不會再有交集。

    但是吧，被談葉聲這么盯著，程泛臨就忍不住接著說下去、不太想停下來。其實要不是談葉聲問起來，程泛臨都懶得費口水去“分析”。

    ……主要是，誰知道他停了口之后，談葉聲又會問出什么話來。

    不過說再多還是得停下來，說完后程泛臨就盯著談葉聲看。

    談葉聲還挺驚奇的，挑了下眉說：“沒看出來，你還這么喜歡分析人，分析的過程還學會了為他人考慮?！?/br>
    程泛臨輕咳了聲，想了想又說：“嗯，就是這樣。我主要是不太喜歡祝蘊這個人，所以當時不太想你們倆交流太多。畢竟在這個節目里，我們倆被看作是一起的，那我總得多看著你一點?！?/br>
    聽到最后這句話，談葉聲倒是又有點氣起來：“還看著我？昨天讓你看著我的時候，沒見你這么仔細?！?/br>
    程泛臨：“……其實我覺得做人不太好老是去翻舊賬，所以昨天的事咱們就別提了吧，你也挺社死的，怎么到我面前就這么輕松去提呢，也太不拿我當外人了?！?/br>
    說到這兒，程泛臨一樂：“你剛剛還懷疑我拈酸吃醋……別是你自己對我心懷不軌，所以才覺得我對你入戲了吧？”

    聞言，談葉聲眨了眨眼。

    “我本來呢，打算今晚就到這兒為止了，反正提醒你回憶起初衷了就行，咱們明天繼續做人前‘怨偶’?？赡惴且懴佣嘧臁?/br>
    談葉聲慢悠悠的說著，然后突然語氣一轉，學著程泛臨白天那調子復述說：“他不愛聽人夸他可愛?！?/br>
    程泛臨被他突然調轉的語氣弄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了談葉聲這是在學舌，他登時木住了：“……”

    學完了這一句，談葉聲回想了下，又說了聲：“沒事?！?/br>
    這也是白天的時候，程泛臨對著祝蘊搶答的話。

    雖然就短短兩句話，加起來也才十一個字，但話里的醋味明顯得要命。

    談葉聲恢復正常語氣，饒有興致的看著程泛臨：“這是我自作多情？我誤會了？”

    程泛臨頑強抵抗：“……你這學舌可能有點不太符實，加了你自己的主觀濾鏡?！?/br>
    “哦，那隨便你?！闭勅~聲說著，掀開被子自顧自躺下睡覺了。

    “關下燈?！彼]著眼說。

    程泛臨沒動，坐著木了會兒后，他偏頭看向談葉聲：“我那時候的語氣可能是奇怪了點，但是不等于我喜歡你?！?/br>
    談葉聲倒沒懷疑過這個，他睜開眼和程泛臨對視著：“我沒自作多情到那個地步，你放心?！?/br>
    以談葉聲的了解來看，程泛臨這人其實挺強勢的，雖然平時看著不大正經，但邊界感不低。所以他才懷疑的是，錄節目以來，程泛臨這人是對他們倆結婚證上的關系入了戲，重要與不重要的場合都忍不住想管他。

    確實節目直播期間，他們倆會有類似于“一損俱損”的關系，需要互相照看妥協一下。但這種照看，顯然不太適合白天談葉聲跟祝蘊聊天的那個場合，沒到必要的那個程度。

    前幾天他們倆那種互相懟懟，偶爾推個鍋互相瞎編，沒事兒的時候就不要多提及彼此，才是正常的。

    ……

    關了燈躺下之后，程泛臨心里更憋悶了。

    他看得出來，談葉聲是真沒誤會到“程泛臨喜歡我”這個地步。這樣的話，程泛臨本來是應該松口氣的，畢竟自己說話的語氣出了問題，讓不對付的人懷疑自己喜歡他，那實在有點憋屈。

    可不知道為什么，看到談葉聲那么淡定的樣子，程泛臨覺得更郁悶了。

    程泛臨自我剖析，覺得白天的自己肯定出了毛病，就和昨天被談葉聲的一個臉頰吻挑起了身體反應一樣，過于離譜。

    睡不著的程泛臨開始胡思亂想，突然想到剛剛他和談葉聲兩個穿著睡衣坐在床上聊天、還有“背后說人壞話”這樣的交流場面，就挺……家常風的。

    “家?！边@兩個字冒出來后，程泛臨一個悚然……他的用詞能力肯定是被談葉聲帶偏了，居然也用起奇奇怪怪的形容了。

    程泛臨翻了個身，發現談葉聲這沒良心的居然已經睡著了，睡眠質量可真好。

    于是程泛臨又翻了個身，再次背對談葉聲。他盯著衣柜門上的裝飾紋路，回想了下這段時間，從他和談葉聲簽了結婚協議開始，到剛剛談葉聲學他白天說話的語氣……

    凌晨兩點，失眠多時、滿腦門官司的程泛臨坐起了身。

    雖然之前對著談葉聲振振有詞，很篤定說自己對他沒有任何歪心思，但剛剛一通回想下來，程泛臨覺得做人還是得對自己誠實……他可能是見色起意了。

    雖然老早之前也看過談葉聲的素顏，但相由心生，腦子對長相氣質的影響挺大。程泛臨以前就沒覺得這人好看過……直到簽結婚協議那天早上，他第一次覺得談葉聲眼睛好看，之后好像就再沒覺得這人難看過。

    即使依舊不對付，但以前程泛臨不愛和討厭的人說話，這段時間卻和談葉聲懟得頗有點樂在其中，也氣在其中。歸根究底，肯定還是因為腦子正常后的談葉聲越來越好看了……要不然，他也不會產生生理反應。

    認清楚自己“禽.獸”的俗氣本質后，程泛臨的世界觀再次搖搖欲墜。

    難以置信，他居然也是這么庸俗的人。

    談葉聲……也沒那么好看吧。

    程泛臨偏過頭，想借著月光打量下談葉聲的臉。然而談葉聲這會兒側過了身睡著，程泛臨這個角度看不大清相貌。

    輕咳了聲，程泛臨腦子兩邊都冒出了說話的小惡魔……

    左邊的惡魔拿著叉子，說：“笑死了我怎么可能這么庸俗，肯定是大晚上失眠影響了腦回路，我現在該睡覺，并且把這件事忘掉，明天記得回歸初衷，跟談葉聲表現得像是馬上就要離婚的?，F在這個想法絕對不能讓談葉聲這個家伙知道，不然會被嘲笑死。這個世上根本沒有人能入我的眼，我喜歡好看的人就該去看鏡子?！?/br>
    右邊的惡魔拿著長刀，說：“見色起意怎么了，人之本性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你又不是想成神，用手自給自足的時候沒見你想法這么圣潔。想看談葉聲就看唄，看完了又不用給錢，反正他睡著了沒有人知道，別把他吵醒了就行，你再干點其他的也沒人知道……”

    右邊惡魔最后的話嚇了程泛臨一跳，他趕緊搖了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自我辯論甩了出去，同時深深覺得自己怕是瘋了。就算見色起意也不用突然就這么敢想吧……不過，如果，只是看看臉，也還好吧……？

    免費看，不讓談葉聲賺錢，就等于從談葉聲那里搶了錢，占便宜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程泛臨滿腦子糊涂官司，想不清楚，索性就朝談葉聲伸出了手……他發誓，他本來只是想把談葉聲掰過來一點，方便他看看正臉的。

    結果這爪子好像有自己的想法，程泛臨一個走神，就沒忍住推了幾下談葉聲。

    并且成功把人推醒了。

    對上談葉聲半闔半睜的茫然目光時，程泛臨：“……”

    ——cao，我有病這件事怕是洗不清了。

    談葉聲睜了睜眼，又因為太困了所以下意識再次閉上，呼吸再次變得舒緩。

    見狀，程泛臨松了口氣。多少被這突然的一出嚇了一跳，程泛臨腦子冷靜了點，覺得自己還是安分睡覺吧。于是他默默收回了剛剛還擱在談葉聲胳膊上的手，然后輕手輕腳準備躺下。

    然而沒成想，就是他躺下的這個動靜，床墊發出輕微的聲響和震動，弄得剛閉上眼還沒再次完全入睡過去的談葉聲突然驚醒了下。

    談葉聲再次睜開了眼，迷茫的失了會兒神，然后突然反應過來看向旁邊。

    他旁邊的程泛臨側身面對著他，還睜著眼。兩人的目光在昏暗月光下交集……程泛臨突然就后悔睡前沒拉窗簾，完全的黑暗里看不清的話，估計還能糊弄過去。

    跟醒著的程泛臨對上了眼，談葉聲就更清醒了。他聲音有點啞，還帶著剛從睡意中醒來的柔軟，于是詰問的話也變得像是輕聲細語：“你剛剛推我了？”

    程泛臨：“……”

    他現在閉眼還來得及嗎？

    默認就是承認，談葉聲就挺無語：“你干什么啊，我招你惹你了？我們倆之間已經深仇大恨到需要你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你自己熬夜也要讓我睡不安寧的程度了嗎？”

    “……怎么半夢半醒的時候都還這么能說?！背谭号R只能嘀咕。

    談葉聲：“……沒半夢半醒，托你的福，我徹底醒了。你是不是想打架？想打的話我們出去打，當著鏡頭打，免得被誤會?！?/br>
    程泛臨輕嘶了聲：“倒也不用這樣吧……”

    這事兒顯然沒法善了了，程泛臨琢磨著要怎么糊弄過去……于是他靈光一閃就想到，談葉聲喜歡錢啊，把人哄高興了不就各自安穩了。

    對，大晚上的沒必要鬧得動靜太大。

    于是程泛臨語氣鎮定：“你別激動，我不是故意想整你。其實，我是想跟你談筆生意?！?/br>
    聞言，談葉聲服了這人：“現在幾點？”

    程泛臨掃了眼床頭的時鐘，然后說：“……華爾街下午一點過，很適合談生意?！?/br>
    談葉聲：“……”

    第35章

    程泛臨說完, 看談葉聲似乎是被自己的回答給噎住了，于是他還有點自得，自己這腦子果然轉得夠快。

    談葉聲瞧他這得意的模樣有點不慣, 就想著要怎么懟回去。目光跟著掃了眼床頭的時鐘, 見上面的時間是凌晨兩點十八分, 于是還真讓談葉聲抓住了一個漏洞。

    他清了清嗓子，扯扯嘴角：“你非要這樣強詞奪理的話, 那現在也應該是華爾街下午兩點多?！?/br>
    聞言, 程泛臨愣了下。

    于是他倆這大半夜的開始討論地理問題。

    “紐約不是西五區嗎？”程泛臨坐了起來。

    談葉聲索性也跟著坐起了身, 點點頭：“是西五區，但這會兒是九月份，夏令時?！?/br>
    夏令時周期里，時差要少一個小時。

    程泛臨頓了頓也想起來了：“……剛剛反應太快，忘了這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