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晨意外的也沒有遲到，掐著時間抵達。夏末透過玻璃窗，看著她從出租車里出來，再款款走向咖啡館。風微微地吹起了她的裙角，程晨抬手拔了一下散在頰邊的發絲。

    一如當年微妙地觸動了她心的那一次。

    太過熟悉的環境，太過熟悉的人，為何卻只有觸情生情？

    夏末不知道她們這一次相見，究竟有何意義。

    程晨坐在夏末的對面，抬眼細細打量。離開了一年的人，似乎恢復了生機，她恍然就像是見到兩年前的夏末，飛揚跳脫。只是，她更加的沉穩內斂了。

    或許是自己善變的心思，不甘心后退，卻也死不肯前進，反反復復的折磨，借著她對自己的情意，生生將她束縛住了。

    所以自己才會覺得，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夏末，就像是帶著沉重包袱上路的人，陷入了沼澤，而且就快將自己也拖了進去，永遠不得解脫。

    而當自己飛快地交了男朋友之后，她也迅速地毅然離開。

    經過一年的時光分隔，當彼此再重新坐在一起時，程晨才驚覺，夏末背上那沉重的包袱，恰是自己當年施加給她的壓力。

    當自己以交男友作為解脫的時候，同時也親手斬斷了施加在夏末身上的束縛，她重獲自由。然后，或許是一個人，也或許是經由另一個人——比如說，當日喚她離開的那個，漂亮得過分的女人——走出了那個沼澤地，重新煥發出生機。

    但無論是哪一個假設，夏末都已經離開了。

    夏末坦然直視程晨，逼得一時看著她看得呆了的程晨主動移開了目光。

    夏末招呼侍應生過來，替程晨要了一杯熱開水。同時將咖啡館里的所謂菜單推了過來，“你看看想要點些什么，藍莓芝士蛋糕？”

    程晨垂下眼睛，裝作專注地看著手中的菜單，心里一陣酸軟。夏末仍然記得她所有的喜好與細節。比如說，不喜歡喝冰水，無論冬天夏天，都喜歡喝溫熱的開水；又比如說，她偏愛星巴克里的藍莓芝士蛋糕。

    這些身邊男友至今仍沒有放在心上的東西，她全部都注意到了，也一直將自己照顧得細致妥貼。

    為什么，這么好一個人，對自己這么好的一個人，自己當年偏偏沒有辦法愛上。

    不是說，每一個女人，都有可能成為同性戀么？

    程晨忽然之間，原本想好要說的話，開不了口。她能說些什么呢？雖然從來不曾認為自己當年無法愛上夏末是個錯，但長達一年半的時間里，反反復復，直到最后，也是自己先轉身，在同事三個月的現任男友開口表白之后，欣喜地投入新戀情。

    現任男友當年帶著自己，在周末的時候，晃晃悠悠地坐著公車到葵涌替自己慶生，在被約的時候，就隱隱知道會有這一出，懷著期待的心情，在加班之后，欣然赴約。

    渾然忘記了之前向另一好友提出的，要讓她陪自己過香港去迪斯尼的約定。

    在后來的后來，才從被放鴿子氣得半死差點絕交的好友那里得知，當年夏末知道自己計劃著去香港過生日，所以，特意提前了一天去訂了蛋糕，打算是先一日替自己慶生。

    在現任男友在漫天的星光中，捧著點著蠟燭的蛋糕，問：“程晨，做我女朋友好么？”

    而自己在他的朋友的鼓動聲中，歡喜點頭的時候，夏末一個人，是如何面對那一室的清冷與無人享用的蛋糕？

    雖然自己并沒有明說交了男友，但相信夏末沒過幾天就知道了。

    在連續夜歸之后，夏末將準備好的生日禮物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同時，也留了紙條，說她被公司外派，很快就要離開。

    自己當時雖然有著意外，但不可否認的，也有著解脫的輕松。

    所以，事到如今，那一些歉意，那一句對不起，在這樣的夏末面前，又怎能不顯得過于廉價？

    于是，兩個人只能夠挑些不痛不癢的話題來漫無邊際地閑聊。

    夏末很是配合，絕口不提往事，只是順著她的話題，閑閑地接話，讓話題進展得愈發的不著邊際。

    直到最后，夏末被公司電話叫走，招來侍應生結帳，再到不帶留戀地揮手離開，程晨仍然無法將自己原本打算要說的話說出來。

    看著夏末漸行漸遠，沒有回頭。程晨終于深刻地認知到：

    我們都還有明天，但是，明天已經沒有了我們。

    13

    最終章：三行情書 ...

    夏末跟著舒顏，在周二的下午，飛回了浙江。

    日子依然如故，只是因為坦白了過往情事的緣故，兩個人的關系，似乎又更親近了一些。

    夏末深信在當日可以輕易猜得出來自己當日是因為程晨神傷的舒顏絕對不是省油的燈，肯定有著不為人知的一段情事。要不然的話，一般人誰會去猜那狹路相逢兩個人，一男一女，會直接認定是因那個女人神傷，而不狗血地去猜因那個男人神傷？

    由此可見，舒顏豈能是等閑人物？！

    但是舒顏不說，她也不好多嘴去問。如果不是恰巧遇見，自己又明顯失態，大抵也不會抓住舒顏狂倒苦水吧。

    同理可證，舒顏必然也不會樂意旁人喋喋不休地去追問過往情事的。

    只是有時候她也會心癢，躍躍欲試地去試探一下舒顏，摟摟抱抱的，言語上放肆調戲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