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頁
等等她意識到什么,極力瞇了眼睛看向那團柔和光暈,其中影影綽綽似乎含著什么 那是那是孔雀尾羽! 她一瞬間福至心靈,想起洛長鶴曾經語焉不詳提起過的,另一只下落不明的尾羽。 原來也是給了她。 若不是她進入他識海,看到這些已經過了千年的往事,洛長鶴恐怕始終都不會告訴她的。 他似乎從來不愿提起他為她做的事情,仿佛正如對著皎皎明月,再怎樣嘔心瀝血的詞賦也是無用情話。 想來應當是因為她乃花木成靈,缺一脈神識,凝體時就有些艱難,洛長鶴才將自己的尾羽煉化送進她靈臺 有了。 相凝霜心中一定,有了主意。 可以用這一支尾羽,用屬于他自己的力量,喚醒他。 她凝神靜氣,全神貫注于自己的識海之中,努力將那一枚已經與自己的靈臺融為一體的孔雀尾羽找出來。 這是很痛苦的,就如同剝開血rou肌骨,在自己身體里將內臟挑挑揀揀挖出來一樣,然而她的動作卻很穩,執拗地剖開自己的靈臺。 隨即運氣,聚靈。 在察覺到這一片識海終于有所波動時,她長長松了口氣。 好了,任務完成了,她終于可以暈了。 迦陵頻伽愁眉苦臉守在明塔外。 洛長鶴先前布置下的后手非常充分,即便是他于南域陣前失控,所造成的影響也在一日之內便被迅速控制住了。各門各派依然按照原先定下計劃與魔族玩車輪戰,就連大法華寺內也一片寂靜平和,一如往常。 但迦陵頻伽比誰都清楚,這只是暫時的。 他給孔雀做了幾千年的神仆,很明白自家殿下到底是什么性子,如果真的破開壓制醒過來 只能說后果不堪設想。 說不定還沒等魔族打過來,他老人家可能自己就嫌吵,把正道這些個扶不上墻的小輩全提起來丟進西邊的金江水中填河。 可要是醒不過來 不行不行,那就更完蛋了,他這種神鳥一定會被那些個魔修拆了吃rou。 怎么辦啊怎么辦,小鳥愁得毛都要掉光了。 正當他心急如焚忍不住想飛進塔中的時候,眼前忽然一暗,有淡淡素色光輝亮起,云峰月影,蒼煙落照。 一眾守在門前的佛修也一怔,霎那甚至疑心是初秋落雪,抑或是有雪白羽翼一掠而起,隨即才回過神,急急忙忙俯首。 有人從明塔中走了出來。 洛長鶴抱著懷中的人,西斜日光照亮他半張側臉,看不清神情,只聽得聲音低而冷,語調也急促: 去請藥王谷谷主。 立刻。 * 大法華寺內一片風雨飄搖。 佛子蘇醒本是天大的好事,然而塔中卻又倒了一位。 關于倒了的這一位到底是誰呢,沒人敢說個清楚,只是所有的艷情傳聞、迷蒙秘辛,都暗暗描摹著她的影。 藥王谷的谷主一日要進出塔門七次,一大把年紀眉頭擰得要夾死蒼蠅,各類珍奇稀世的藥材靈寶流水一般的往來送,兩邊耳房里熬藥煉丹的藥童進進出出人擠著人,然而塔內卻沒有一點動靜。 洛長鶴最開始,并沒有守在塔中。 他在收拾魔族。 興許是因為相凝霜誤打誤撞歸還了那枚尾羽,使得他多年的暗傷療愈靈力復蘇,又興許他根本就是動怒了,總而言之,手段很嚇人。 先遭殃的是繞過扶山,駐扎在朱水河畔的那三支魔部。 洛長鶴雷霆手段,從后斬了朱水退路,西通扶山以奇陣相圍絕了援助,再示意藥王谷開護山大陣,啟上古毒獸,逼得三支魔部無路可逃,翁中之鱉一般覆于朱水。 其次是南域的獸騎九部。 經由洛長鶴指點,長留銜月兩門合縱并橫,集百年宗門之力與獸騎戰于南域洛水,使得青山頹唐、碧水如渾,逼得獸騎后撤數百里,再不敢過洛水一線。 最后是東境的金殿十二部。 洛長鶴親自出了手。 他拔刀,一共只出了三式。 親眼見到這三式的人沒有能活下來講述的,連各個宗門的門主大能也不敢趨近,只敢遠遠隔著重山千里相望,卻只有一片云霧迢迢。 而身旁,早春梨花枯萎,慘淡落下。 草木肅殺,風止蟬滅,天地寂靜。 金殿十二部幾乎俱滅。 若不是魔尊出到最后出了手相抗,這個幾乎也要劃去不提。 穿鞋的怕光腳的,而光腳的怕不要命的,洛長鶴雖然素來出手凌厲冷沉,卻也到底帶著些正道佛家的悲憫做派,未曾狠到過這樣的程度。 簡直就是瘋了。 眼看著是殺紅了眼,不得不暫避鋒芒,魔域于是遙遙傳了令出來,命魔軍撤回北漠,尋機議和。 然而各門主都知道這完全就是鬼話,都打到這程度了怎么議和,就算正道想議,魔族也不可能誠心。 但再怎么說,大多數普通修士還是希望和談的。 正道與魔道也不是沒有共處過,各劃好界限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罷了,何必非要拼個魚死網破呢,如今正道元氣大傷,敗了不說,勝也是慘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