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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子? 相凝霜有些狐疑,摸不準南客什么意思,又覺得他此刻言語咬字與平時有些模模糊糊的不同,心里生了警惕,以為他看出什么,便含混一笑,拖延應道:是嗎,那你先擱在那里吧,我等會看看。 他卻很堅持:現在不能看看嗎? 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指尖不自覺陷進掌心,想了想還是先應了句好,微偏了身子從屏風后伸出手:我看看。 隨即她手心被放入一根沉甸甸的簪子。 輕輕一觸即分,只有他流水一般微涼的衣袖拂過她掌心,像啄食的鳥兒。 她沒有多想,將手收了回來,草草看了一眼那簪子,便開口道:很好看,我 不對。 她話說至一半,眼神便一凜。 隔著屏風朦朦朧朧,她看見南客正半回了眼,是一個從身后拿起什么的動作。 已經給了簪子,還要拿什么? 她到底是真正血里來去過的修士,知道先發制人何其重要,思緒尚未轉過來身體已直覺般的先出了招,飛身而起便狠狠踢向屏風,幾乎便是在同時袖底劍已然出袖 一線雪亮。 一連串動作行云流水不過一剎,霎那間屏風已碎,金絲海棠殘破委地,她順著空隙,終于看見他眼。 隔著半扇殘屏、一線寒刃、與未完的一支舞相視。 這一瞬如此漫長。 她分明看見他暗沉沉眼底映上天邊淡金日光,流光溢彩朦朦朧朧,難以看清是純然的黑色,還是一點深藍。 然而她沒機會看清了。 袖底劍出袖的那一刻,她已經反身破窗而落,隨著她高高躍起,那一線深藍寒刃直直沖他而去。 而他立在原地,衣袂飛揚,靜靜抬眼看向她,沒有躲。 為什么不躲? 她即將落進水底、逃出生天,意識最為清醒的那一刻,她鬼使神差般,突然想到他方才抬袖,順著飄過來的一點點香氣。 香氣清甜,像混了許多的甜與涼。 說今日春困,夜里想喝碗冰蓮百合甜湯。 原來是冰蓮百合的味道。 最后一刻,她終于明白。 作者有話說: 偶開天眼覷紅塵句出自王國維的《浣溪沙》 感覺越寫越順啦,也沒有之前那么在意數據了,只想好好把這個故事寫完,感謝看到這里的小可愛哦,么么么,給了我好多能量 第30章 花艷驚春 如何氣勢洶洶的質問一個人? 這對于萬鳴來說一直是個難題。 一般人被激怒后會肝氣上逆、勃然變色、接下來便會氣勢洶洶的去和始作俑者當面算賬。但萬鳴一直很難做到, 他被激怒之后的第一反應是暗自憤怒,然后憤怒、憤怒、沒了。 對他來說,光是用語言向他人表達自己的憤怒這件事就是個極大的坎, 如果那人還不怎么熟悉,這坎就更高了。 簡而言之,社恐の煩惱。 但此刻, 當他真的出離憤怒時,他又覺得他可以了。 他現在還帶著一眾方虞閣弟子待在大法華寺,距離道了住持說的三日之期,已經過去了兩日半。 萬鳴這兩日半里, 其實一直在持續性心軟。 對, 就是那種雖然當場氣血上涌放了些狠話, 但事后自己一個人獨處的時候, 但會越想越不對勁, 開始懷疑加檢討自己:是否有些過分?雖然人證物證俱在,但到底未下定論,是否還是有些草率了? 就因為這些自我懷疑, 他甚至沒有立即傳信給閣中諸長老, 想等三日之期一滿, 聽了道了住持的說法, 再行一同稟告。 結果沒想到,他先收到了弟子們的稟告。 是關于昨日西境境內的金屏宴。 這宴上修士眾多,又兼之出了那么大的事, 因此消息走漏的很快。一大早,方虞閣的弟子就急匆匆前來稟報, 說是昨日金屏宴上, 他們苦尋無果的持白鏡竟被堂而皇之擺了出來, 供眾人叫價。 萬鳴聽到這里已經傻了眼,沒想到前來稟報的弟子一頓,又告訴他這還不算。 持白鏡被搶了。 有修為極高乃至深不可測的人大鬧了金屏宴,最后卷走了持白鏡,揚長而去。 萬鳴已經開始大呼荒謬了。 他氣得在心里打了一套拳,繼續問下去:知道是誰搶的嗎? 這倒沒個定論,那弟子搖搖頭,各種說法都有,還有說是魔修的,不過弟子聽說的最多的說法,是說棲霜谷的那個妖女。 萬鳴一怔:棲霜谷? 正是。 萬鳴有些麻木。 他前不久還八卦了這個大名鼎鼎的妖女,難不成背后說人真的有報應? 然而此時不是想報應的時候,他越想越氣,怒向膽邊生,隨即嚯一下站了起來,大踏步的沖出了客居的禪室。 他走得風風火火,氣勢洶洶,仿佛下一刻就要掀翻座上觀音,一出門卻被年紀頗小迎客僧給堵了回去。 請施主隨我來。 迎客僧道了一句佛號,恭恭敬敬的抬手道。 萬鳴出師未捷,憋了一肚子火,到底理智尚存,趁著這空檔示意弟子給閣內去一封密信,這才思索片刻,跟上了迎客僧的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