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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話音剛落呢,那邊就又有人站了出來。 大喜?趙相如此熱衷此事, 何不干脆自己嫁過去。自昨夜起便一直沉默的姜二公子眼神一厲,冷冷言道:這福分若趙氏想要, 盡管拿去。 趙惑被他說得險些氣暈而亡。 是他不想要這福分嗎? 淑妃身死, 兩妃禁足。若叫旁人見了, 或許還會以為他們趙家才是最后的贏家???.. 趙惑知道, 就憑太后那道讓祿兒共同監國的懿旨, 在雍淵帝龍體無恙的那一霎, 他們趙家便已是那砧板上的魚rou了。 而不止趙大人一個,幾乎所有出列奏請立后的官員都被人挨個懟了回去。 姜卓卿二人一左一右立著,就如昨夜沖入太和那般不過那時為救人,如今為殺人。 言辭犀利如刃,頗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架勢。 偌大的殿宇就這么一點點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姜淮在后面都看懵了。 眼下之景當真像極了那日眾臣初請立后之時,他被群臣圍堵的場景。 只是攻守易勢。 姜尚書現在很難用言語形容出自己的心情,就恍惚一直哽在心頭的那口氣,終是散了那么一點點。 那高座上的人淡淡旁觀著階下所發生的一切,始終未曾表過態。 而侍在龍椅邊的大太監看著這一面倒的局勢,卻有些慌了。 這局面怎么跟他想象不大一樣啊,姜公子他們... 一抹焦急之色在曹陌眼中劃過,大太監咽了咽口水,唇邊生出個不起眼的小泡來。 就在他以為要出了什么岔子時,殿中卻是驟然生變。 立于眾臣之首的宰輔忽而往前跪挪數步,猛地一叩首,用所有人都可清晰聞得的音量聲道: 臣以為,觀星監所言必有其理,但確如大理寺少卿所言,空口白牙之事不可盡信。 本已準備好下一番說辭駁斥的姜南君二人頓了下,心中的弦微松了幾分。 唯有姜尚書聽著對方一反常態的用詞,突然生出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他想上去阻止,卻是遲了。 然,姜氏女才貌雙絕、心懷蒼生,即便其無吉星命格,臣私覺其亦堪為后。 這位一品大員此刻哪還有身為宰輔的意氣風發,他跪在那,落地有聲: 臣愿以命為諫,求圣上下旨,冊姜氏為皇后。 只要剝離吉星之名,將優處盡歸姜氏己身,那唯一的一條生路便也斷了。 他求的是大雍的帝后,不是吉星。 隨著話音漸落,跪在殿下的人將奏章放于地,又一次俯首一叩,然后在眾人驚懼的眼神中,毫無預料地撞向了前頭的金階。 事情發展到如今這般田地,難道趙惑就當真沒有窺出一點端倪? 為何本是抱恙的君王毫發無傷? 又為何墜下高崖生死不知的人不僅活著從豫州回了京,還恰恰好率兵入了皇城? 可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他唯有順著那上位之人的心意,將姜氏推上后位?;蛟S這一點微不足道的功勞,能為他趙氏滿族換得一線生機。 哪怕搭上他自己的性命。 從一開始,他就在局中了。 眾臣之首、妃子母族。滿朝上下,他是那塊最好的鋪路石。 沒有人比他更合適。 趙惑閉著眼,赴死赴得決絕。 在痛意傳來的那一剎,他心中萬緒化為烏有。 他昏了過去,金鑾殿上卻未曾有什么別的顏色。 一方奏本靜靜躺在了那殿階之上。 大太監揮了揮手,剛剛由人指間輕擲而出的奏章就這么被宮人撿回,并著他先前那本奏請立后的折子,也一同給拿了回來。 變故只在瞬息之間。 眾臣怔怔回過神,眼中的死懼尚仍未能褪去。 看著殿中被救下的宰輔,人們像是被卸去棍的皮影,再也無力站住了。 他們屈下膝,如潮水翻涌一般,先后俯身拜下。 臣等附議。 求圣上下旨,冊姜氏為皇后。 萬壽之變看似留有余地,可實則后妃、皇子一個都未能幸免。 無人堪當儲君,也無人有資格為后了。 除了讓姜氏入主中宮,擺在朝臣面前的就沒有別的選擇。 帝后大婚,可赦天下這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更何況... 即便昨夜之事太過驚心動魄,他們也想盡力設法留住大皇子性命。 畢竟...乃先帝血脈。 先皇的兒子,活著的實在是太少了。 官員一個接一個俯身叩首,如在殿外時那般高舉起手中奏章,一次又一次聲道: 求圣上下旨,冊姜氏為皇后。 空寂的大殿內,姜淮三人聽著耳邊于剎那間激蕩開的請命聲,一時忘了該如何反應。 同聲一辭。 這次...大抵是真的沒有后路了。姜大人心里倏地冒出此念。 但相比詫異驚駭,此時此刻他反倒是生出了種塵埃落定之感。 就像早知會有這一日,兜兜轉轉,終還是來了。 似認命般嘆了口氣,姜淮攥緊手上的象牙朝笏,彎了彎膝,就要跪下。 旁邊一直用余光瞥著他動作的工部尚書眼中一喜,也不等他動作的這一會兒了,直接不顧文人風范地伸出手,幫了對方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