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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祈的聲線格外冷靜,冷靜到甚至讓大太監覺出一絲古怪來。 但不等曹陌多作反應,大皇子就如來時那般,走得干脆利落。 仿佛就像在特意避著什么似的。 曹公公愣愣地看著人離了養心殿,倏地在某一剎后知后覺地思出些許意味來 大殿下...莫不是特意來瞧圣上是否仍在宮中? 可今上出宮一事,大皇子又是從何得知的? 怎么也思不出個結果的太監總管皺眉守在殿前,直至望見那一身月白常服,他才緊忙低斂下眉,將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附在人耳邊說了。 大殿下他...行徑似乎有些不同尋常。話到最后,曹陌頓了瞬,還是猶豫著多添了一句。 帝王只微微頷首,眸中竟連半分波動也無。 養心殿內恢復了原本的靜謐,雍淵帝正襟坐于那明黃椅上,隨手批起奏章來。 只是這一次,那半山高的奏折旁,多了一摞書。 書是好書,就是與奏章有些格格不入。 曹公公在旁磨著墨,每每瞥到那上頭的書封時,嘴角總是不受控地抽動了下。 他眼下也不去想大皇子之流的了,還是多想想下次該給姑娘尋些什么樣的話本才更緊要些。 又一次險些控住不住自己面部表情的曹公公暗自嘀咕著。 而那廂還比不過一本話本子的大皇子正行在出宮的甬道上。 近侍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眼瞧著這就要出了宮門,小太監咬咬牙,試探著勸了一句:殿下,娘娘那已尋過您幾回了,您眼下都入了宮...若再不往永寧宮走上一遭,怕是于理不合。 聞內侍此言,蕭祈卻連步子都未曾緩上半分。 這么著急尋他,不過是因她聽到了什么風聲罷了。 還做著那登上后位的美夢。 當真是... 厚重的宮門從身側退過,在徹底出宮的那剎,蕭祈迎著漸漸昏暗下來的夜色,緩緩將右手抬了起來。 守城的侍衛駐守兩旁,不遠處的燭臺泄出微末碎光,輕巧地落在了人的腕上。 只見那繡有蟒紋的玄色袖口之下,多了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圓印。 像顆珠子。 少年的手小幅度的顫著,綿延的痛意正沿著他腕處向上攀著,連帶著小臂都有些麻木了。 無人知道,那正經受著怎樣的苦痛。 仿佛要將里頭的經絡一寸寸震碎了,蝕骨之痛,不過如此。 愚不可及。 蕭祈喉間溢出聲低低的笑,右手驟然一揮而下。 啪 鞭末的鐵鉤甩在人殘破的身軀上,勾下一塊rou來。 木樁上,手腳均被縛住的人渾身顫抖著,遍布血污的臉上寫滿了驚懼。 它身上早沒了什么好rou,連是男是女都分不出來了。 唯有那頭長發,依稀可以叫人辨明她女子的身份。 此下所在之處,乃是大皇子府外一間別院的地底。 這是座暗牢,可牢里卻只存一人。 蕭祈持鞭的手頓了頓,隨意挽了個花,等對面之人將痛意一點點斂進骨子里,完完全全地受完了這一鞭的苦,方才不緊不慢地又抬起手,一揮而下。 啪一朵暗紅的血花綻出。 哪怕已沒了氣力,那樁上綁著的人仍是從口中咽出一聲痛苦的嘶喊。 想是痛極。 不知過了多久,那鉤子沒入皮rou之聲才堪堪停了下來。 許是一刻,又許是一個時辰。周遭既黑且靜,早讓人忽視了時間的流逝。 只余下受刑人那撕心裂肺的嗚咽。 侍立在旁的小奴顫著將錦帕奉上,又把那根打斷了的長鞭收走,呈上了新的刑具。其動作熟稔,顯然已不是第一回 了。 半濕的羅帕拭過指尖,蕭祈淡漠地擦去了指上的血跡,竟是與他顯于人前的模樣截然二致。 木樁之上,仿佛只剩一口氣吊著的女子嘔出口血沫,艱難地開口道:玻,玻璃殿下已經造出來了,求殿下放,放過我。 中元,是太后,是太后要我做的,并非菡萏真心。 橙色的燭光躍動著,那樁上受刑之人不正是當初中元夜宴上,被蕭祈所救的沈菡萏? 那日女子從昏迷中蘇醒,在得知自己被大皇子所要下之后,沈菡萏原以為自己的好日子終于要到了。 誰成想是從深淵墜入了地獄。 殿下,我知道的方子都已經說完了... 你放了我,求您放了我,為奴為婢,我都是殿下的。 失血所帶來的眩暈感讓沈菡萏眼前一陣陣發黑,她已忘了該怎樣措辭,腦中只剩下了求饒二字。 沈菡萏張開嘴,似是還想求些什么,下巴卻倏地被人攥住了。 她被迫抬起頭,看著那張曾讓自己心動過的容顏,卻是無盡的害怕與驚懼。 放了你? 蕭祈笑了笑,掐住人下頜的手指悄然下滑至她頸處。 在沈菡萏渴求的目光中,男子的手漸漸收緊,一點點奪走了人喉中僅存的空氣。 沈菡萏仰著頭,被鎖鏈捆死的四肢奮力掙扎著。 如同一只瀕死的魚。 你施計取了歲歲心頭血,誣她假孕,害她性命,讓本殿該如何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