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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歲綿瞧著主仆兩人的動作,也沒好意思指出對方戲太過了。 這枝梅是她隨意選了根快要斷了的枝丫折的,但凡兩人仔細看一眼,就知道根本養不活才對。 在賢妃暗含期待的眼神下,姜歲綿淺淺勾起了唇角。 娘娘喜歡,歲歲下次再給您多折幾枝。 又不用銀錢,還能拖時長,她管夠。 賢妃:... 她嘴角抽了抽,頓覺氣血上涌。然而看著少女眼睛里的滿目真摯,賢妃緩緩吸了口氣,隨即便只管親親熱熱地將人牽到桌邊坐下,對梅花一事閉口不談。 她換個由頭總行了吧。 望著眼前面色紅潤的小姑娘,賢妃那心疼的話一轱轆地往外冒:本宮的歲歲可遭了場罪了,瞧這臉蛋瘦的??煊眯c心,膳房新做的,絕對合我們歲歲的口味。 姜歲綿隨意往桌上瞥了一眼,跟往常一樣不過是些尋常的小食,其中的一碟子金絲軟酥許是因為放得久了,表皮都變得濕潤,還遠不如姜府中大師傅所做。 在賢妃催促的話語下,姜歲綿隨手揀了塊豌豆黃放入嘴中,然后便不再多用。 這永寧宮正殿雖也放著各種金啊玉啊的擺件,但大多不過巴掌大小,花樣也陳舊,看起來沒甚稀奇的,完全不是個正當寵的妃子居所該有的模樣。 而事實也正如此。 姜歲綿感受著嘴里豌豆黃帶來的涼意,又看著賢妃在旁邊那副恨不得親自上手喂她的姿態,只覺得有些想笑。 若是從前,她這會兒該被賢妃深深打動了才對,這是多么濃厚的疼愛之情啊...然后轉頭便將一盒盒的金銀珠寶、首飾頭面回贈過去,以表對長輩的敬意。 順帶好更死心塌地的跟在大皇子身后追,這樣她身后的姜家才能綁死在蕭祈這條船上,徹底為賢妃母子所用。 上一世她不懂賢妃的謀算,現在倒是看明白了。 現下儲位未立,今上雖無嫡子,但宮中位居妃位的娘娘就足有四位,膝下還均育有一子。 大皇子蕭祈居長,余下三位皇子分別為二皇子蕭祿、三皇子蕭祚以及四皇子蕭禮。 二皇子蕭祿的外祖乃是當朝宰輔,而賢妃的生父卻不過是個位居六品的小官,基本上談不上什么母族的勢力。 至于三皇子蕭祚...祚,本意為福,也指帝位。 光這個祚字,便是他奪儲的資本了。 而剩下的四皇子因自身年幼,暫時游離在儲位爭奪之外??伤拖袷且幻抖嘤鄥s又至關重要的棋子,無論他最后選擇支持前頭的哪位兄長,都會徹底擾亂現下這場爭儲的棋局。 在這樣各方均衡之下,前三位皇子背后的助力居然達到了種堪稱詭異的平衡。 蕭祈雖然占著長子的位置,但實則在這儲位之爭中也并沒有多大的優勢。 看清了賢妃的苦心經營后,姜歲綿也不打算捧著她了,反正在自己成為大皇子妃前,賢妃這幅疼愛的面孔就不可能撕得下來。 她咽下口中并不怎么好吃的點心,拿了盞茶小口抿了抿,不準備再委屈自己。旁邊卻突然傳來聲不大不小的響動。 姜歲綿偏頭看去,沈菡萏正慌忙地站起身,距她不遠處還有個翻倒在桌的圓口茶杯。 見她們二人朝自己看了過來,沈菡萏忙福了福身,低聲請罪道:請娘娘恕罪,臣女剛剛不慎碰倒了茶盞。 她白皙的手背被guntang的茶水燙的有些發紅,正中還有一道細小的紅痕,看起來倒像是被什么東西劃傷所留下的痕跡,浸出了些許血珠。 你本想裝樣子小小斥責一番的賢妃瞧了一眼,眼神不自然地瞥向了自己手上鋒利的護甲。 她說話的聲音不禁柔和了起來。 無妨,本宮這有瓶御賜的珍珠紫玉膏,對各傷均有奇效,待會你抹了再回府吧。 小姑娘家家的,萬一留下疤痕就不好了。賢妃溫聲細語地把人從地上扶起,端得好一副心疼小輩的模樣,沈菡萏斂眉應了聲是,心中卻暗自歡喜。 她就是看不慣姜歲綿那萬眾寵愛的模樣。 姜歲綿生來便是尚書嫡女,好像只要她招招手,什么好東西都能輕而易舉地得到,就連大皇子都不例外... 可是憑什么? 憑什么姜歲綿可以擁有那么好的父母兄長,她卻要在小門小戶里蹉跎,連婚事都要仰仗別人的施舍? 姜夫人表面上對她千般好萬般好的,背地里還不是算計著,想將她嫁個僅七品的小翰林?要不是她恰巧聽見,還不知要被對方蒙騙到什么時候呢。 這種假惺惺的恩賜,她惡心得想吐! 沈菡萏恨得攥緊了拳頭,面上卻仍舊保持著那副恬靜乖巧的模樣。 手心中刺痛綿綿不絕,但片刻后,她又主動松開了手。 姜歲綿家世再好又如何,也不過是一個封建社會養出來的土著而已,而就憑自己腦子里的那些東西,難道還怕換不回一個大皇子妃的位置嗎? 大皇子只能是她的。 沈菡萏不禁淺淺地笑了下。 姜歲綿現在應該很憤怒吧,眼睜睜地看著賢妃的關注被她奪走卻無計可施,這感覺...分外美妙呢。 上次不過一碟點心被大皇子夸了,姜歲綿便吵著鬧著沖去了小廚房,那么這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