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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秒知道僅憑一句話,不會有人相信,她必須說出真相。她握緊話筒,聲音仍是止不住的發顫:我那時候精神狀況出現問題,是七歲時遭遇綁架留下的后遺癥,大一暑假那年發作了。 我當時會做出一些自己不能控制的行為,會在街上對陌生人發起攻擊,所以我出國去治病。姜秒怕大家不信,有理有據,在科大心理診療所陳瑩醫生那里有我的病例記錄,我去芝加哥的治療機構也是她推薦的,可以查得到。 此時有幾百雙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姜秒最介意讓別人知道她生病的事,卻選擇在一眾人面前揭開自己的傷疤,因為心下只有一個想法 他們可以嘲笑她。 不可以嘲笑她的凌簡越。 我是因為生病才離開凌簡越的,那張照片和我牽手的人是我表哥。姜秒泣不成聲,我真的真的沒有做過對不起凌簡越的事。 凌簡越在剛剛聽到那些敘述時,脊背一點一點挺直,他動作機械地轉過頭,望見臺上低著頭擦眼淚的姜秒,她無助的樣子惹人心疼。 凌簡越窒住呼吸,就這么怔怔地望著她,眼里布滿血絲。 這是他完全沒想到的真相。 是一種認知顛覆。 心臟逐漸抽痛,愈演愈烈。 他到底錯過了什么? 臺下的校友們無不愕然,他們望著臺上哭成淚人的女孩,本有人帶著看好戲的心態,此刻頓覺索然無味。 裴凱和唐星俊也處于巨大的震驚中。 從始至終,我只愛凌簡越,沒想過再找別人。姜秒面部朝地,澀著嗓音喃喃道。 遇見過這么好的凌簡越,她又怎么可能再喜歡上別的男人。 凌簡越,我只會愛你。姜秒又重復了一遍。 她想說的,還有對不起,這三個字卻生生卡在嗓子眼里。 眼淚不住地流淌,姜秒感覺她快被自己的淚水淹沒,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 她顧不上覺得丟人,只是心里好自責。 是她把凌簡越害成這樣的。 一只骨節鮮明的手掌圈住姜秒的手腕,緊接著,她被一股力量帶動。凌簡越無視所有人的目光,面色沉著冷峻,挺直腰板帶姜秒離開。 他難過,也驕傲。 當姜秒說她從始至終只愛他的時候。 這是足夠凌簡越驕傲一生的事。 姜秒一手被他牽著,另一手用手背拂眼淚,他們走到電梯間,凌簡越將她扯進懷里,手掌扶著她的腦袋壓向自己的胸口。 姜秒的耳畔傳來凌簡越厚重的喘.息以及節奏強烈的心跳聲。 秒秒,為什么那時候不告訴我?凌簡越的喉嚨里仿佛哽了東西,每一個音都發得極其艱難。 他的嗓音喑啞到讓姜秒覺得他快哭了。 姜秒心疼地抱緊凌簡越,抵著他胸口邊哭邊道歉:凌簡越,對不起 秒秒,我沒關系的。凌簡越撫了撫她的發,頭埋下一些,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凌簡越,你有那么好的人生,我不想耽誤你。姜秒抽抽噎噎地坦白。 這是其一,其二是她覺得凌簡越那時并沒那么愛她。 她沒提后者。 沒有你,我的人生怎么能好?凌簡越的聲音里夾雜著痛苦。 姜秒聽到這句話,聯想到凌簡越這六年過得不好,她涌上新一波自責,難過得說不出話。 這六年,她好想念凌簡越。 電梯到達本層,凌簡越圈住姜秒的腰身往上一提,直接把她抱進電梯里。姜秒繼續伏在他胸口抽泣,她不是輕易流眼淚的人,但今天發生的事,她的情緒很難消化。 凌簡越心疼地摟緊姜秒,仰頭抵向電梯壁面,才勉強能讓呼吸流暢,他的眸色里覆滿哀傷。 真相并不比謊言讓他好過。 他們開車回萬水瀾庭,一路沉默。兩人身上均散發出消沉的氣壓,自責,傷心,痛苦如藤蔓般,將他們一圈又一圈繞緊,令人窒息,又令人想發狂。 姜秒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淌,回家后凌簡越心疼地抱住她,溫聲安慰道:沒關系的,秒秒,你不要自責。 他用指腹幫她拭去眼淚,又吻了吻她的唇角,小心翼翼地,仿佛對待會輕易破碎的至寶。姜秒在凌簡越心中,是獨一無二的珍貴。 此時此刻,他們帶著巨大的遺憾和恐慌,都覺得彼此虧欠了對方好多好多。他們都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彌補心中那份缺憾。 他們卸下所有的秘密,至誠至真地面對彼此。他們確定無疑,彼此所有的一切,只屬于對方。 過去,現在,未來。 矢志不渝。 秒秒,你那時會對狗和飆車產生應激反應,都與小時候被綁架的事有關嗎?凌簡越溫聲問道。 嗯,但那時我自己也不知道。姜秒告訴他,綁架過后我受了刺激,忘記了那件事,直到后來發病才記起來。 凌簡越想了解她被綁架時的經過,但最終沒忍心問出口。 也不敢問姜秒,她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 久久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