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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對方在睡夢中微微皺著眉似乎不太舒服的模樣,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朝對方伸出了手。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人的瞬間,他又重新回到了那片被黑霧籠罩的空間。 少年還保持著伸出手的動作。 他沉默了一下,收回了手: 如果想要復活我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什么? - 即使知道這個電子音或許是導致他死亡的真兇,但現在也沒有任何辦法。 電子音說為了測試他的價值,需要他去其他的世界完成一些任務。 他接到的第一個任務是讓他在兩天后的洪水來臨之前,讓這個村子的村民安全轉移。 十二歲的少年獨自站在村口抬起頭,看向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第一次能夠像這樣自由地外出,居然是在這種時候。 他抿了下唇,表情有些嚴肅。 如果在這里死亡,就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此時,一個夾雜著口音的中年女聲響起: 哎呦,好漂亮的小少爺,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啊?來這附近旅游走丟了嗎?別擔心,我們這村里呀,沒壞人的??催@天色好像快下雨了,我趕緊帶你去找咱村長打個電話吧?可別讓家里人著急了。大人號碼記得伐? 凌路遙從小到大接觸的人除了和他同為實驗對象的孩子,就是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即使后來被送到了藍湖療養中心,這里的護士醫生也似乎被命令過什么,很少與他交談。 而療養中心其他的孩子從一開始就沒人與他來往。后來有一次他偶爾聽見他們在背后議論才知道,他們覺得他的眼神很嚇人。 但某一天,那里忽然來了一個愿意和他親近的女孩。 她的眼睛看不見。 腦海中的畫面戛然而止。 站在村口的少年沉默了一下,有些不太適應地開口:謝謝您。 哎呦,不愧是城里來的,真有禮貌,和我家那兔崽子完全不一樣。我們鄉下不講什么您來您去的,謝謝嬸就行啦。我們快走吧。 可這個任務比凌路遙預想中還要難得多。 最大的問題是,與在研究機構不同,這些村民完全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小孩子。 根本不信他的話。 少年有些煩躁地扶了額,最終一咬牙下定了某個決心。 在兩天時限即將結束之前,他突然裝出一副發病中邪的模樣,不管不顧地跑入了外面的傾盆大雨中。 一些熱心村民聽說這件事后很快穿戴了蓑衣斗笠出去山上找孩子。 不久后,洪水肆虐,頃刻間淹沒了那個亮著燈的村落。 少年站在山上望著下面的一片汪洋,腦海中響起了任務完成的電子音。 任務上并沒有說需要轉移所有村民。 磅礴的大雨掩蓋了旁邊有人靠近的聲音。忽然間,從旁邊竄出了一個黑影把他撲倒在地,衣領被人用力攥緊。 喂,你是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嗎?此時空中恰有閃電劃過,壓在他身上的黝黑少年是那個在村口與他搭話,后來又好心收留他一晚的大嬸的兒子。 此時對方的聲音和手都在顫抖。因為此時低著頭的動作,斗笠完全起不到遮雨的作用。不斷有雨水順著對方的面頰滑落。 或許不止是雨水。 你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的話你為什么不說啊! 躺在地上的凌路遙抿了下唇:我說過了。你們不信我。 不管怎么樣總要想想辦法啊!那可是人命啊!我mama對你這么好,你怎么可以連她都不管你還是人嗎? 在這一瞬間,凌路遙張了張口,忽然涌上了一股和對方對吼的沖動。 他怎么沒有想過辦法了? 他有想過點火燒房子引得這些村民離開,但一直在下大雨,火根本燃不起來。 他也想過挨家挨戶搞破壞,可這樣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抓起來,最后連他也走不了。 因為任務并沒有說過洪水會從哪個方向來,他必須抽空出去仔細觀察地形,只為了找出能夠安全的路線。 現在的情況已經是最優解了。因為他發現這個村子的人的確很友善,剛才出來找他的人很多。 可這些話在面對現在這個伏在他身上嚎啕大哭的少年時,終究是全部咽下了肚。 凌路遙閉上了眼。 - 在這一次之后,后面他又去了很多世界,進行了很多次類似的任務。 他每次都想要竭力達成最好的結果,然而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 他無法救所有人。 這大概不是巧合。 不知不覺,這種穿梭在各個世界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八年。在凌路遙身高拔高了不少后,再次進入世界已經不會被當成小孩子了。 當他又一次結束任務返回那片空間后,沉寂已久的電子音再次出現,告知他神靈想要開展一個棋局,只要他贏得最終棋局就可以復活。 八年間,由于得不到確切答案逐漸被熄滅的希望火苗像是被添了一把柴,半死不活地又亮了一點。 電子音說,棋局以國際象棋形式開展,他將作為白方的國王棋投入其中。 --